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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5 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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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燕园书屋忆诗踪
以前,一直有一个极深的念头,就是抛弃红尘中的俗事,静下心来在燕园的书屋好好读些日子。但从自己修完在北大的学业后,已经少有在京旅居如此之多的日子了。所以,这个念头随自己南北漂泊了好多年。近些日子,恰巧因为一些学习事务旅绊在京。在每日做完必修的学习事务后,自己就搭给我们上课的教授车顺风去燕园。一般每日下午四点多去,呆到约九点再坐公车返回。行间感觉饥饿了,就嚼咽些随身带的面包和清水。如此往复多日,却乐之忘彼。
昨日,有幸读到洪良诚先生主编的《北大诗歌》一著。在掩卷的同时,自己却闭目回味了很久。这份回味,更让自己不知不觉从燕园返回到六里桥的暂居小屋,才缓慢地平息了下来。犹记得不久之前,自己和江城的一位友人在某晚曾谈到的:友人曾提到他写诗,总是把自己的思考和诗里的意象合在一起。他的这番话,让自己颇有感触。那时,自己正应邀在师大做一个闲散的客座讲师。在讲课的空间,自己对学生们提到了一些诗歌的概念。当时除了把友人这番话引申的同时,更引用了王国维先生《人间词话》中隔与不隔的阐述。而当自己问起学生们读过什么诗,他们回答,“读不懂”或“读过志摩、席慕蓉和汪国真等”。甚至于在自己提到郭沫若、艾青、何其芳、戴望舒更或北岛、顾城及舒婷等人,大都是摇头说不知道的。
对于诗歌,自己一直认为是整个文学体系的基础和支撑点。没有诗歌对语言和文字表达手法上的探索,诸如小说散文等体裁在技巧溶合上最起码要后退很多年。尤其是90年代以后,没有诗歌在口语化散文化等的探索,很难想象现代散文和小说等的处境。尤其是散文,语言技巧上根本没有突破前人的范畴。当我们想起散文大家时,一般就会想到三四十年代的大家(或许更早),比如梁实秋、朱自清俞平伯两位、林语堂、周氏兄弟等等。他们的语言表达,几乎都是在文言和白话相结合的技巧基础上的。所以现代散文要突破,现代诗歌仍旧是先锋。这个不单是中国如此汉语如此,其他国家其他民族其他文字都是如此。
因此,在自己当时听到学生们的回答,心情是非常失望的。这让自己不禁想起了上个世纪树人先生发起的呼吁“救救孩子!”写到这里,自己也提醒我国的教育工作者提高对文学教育的注意。似乎这么多年来,教育和文学已经成为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体系。为什么学生们有“读不懂”的抱怨?为什么社会上受过高等教育的很多人,甚至文学界里不少人对于诗歌提出种种偏见?而很多坚持把诗歌作为对语言和文化提升的诗人,反而被说为哗众取宠和脱离众人?这所有的一切,都提醒我们,文学的启蒙必然从头做起,文学和教育不能脱节。惠特曼曾经有一句话,伟大的读者造就伟大的诗人。引申在此,再也恰当不过了。所以,自己理解高卢的友人约瑟夫在谈到欧洲诗人的热爱和激昂,比如叶芝、里尔克及普鲁斯特等等。因为那里不会愚蠢地以发行量或读者量作为文学价值的判断标准,那里也不会出现韩某之类的小文人,写了一些通俗的文字就沾沾自喜的,仿佛天老大他老二了。
话说到如此,自己亦是想起在网络中相遇的不少诗友了。他们的理想不高,更或是只是为了心情的表达而写诗。但这些,却足已为之让我感动。在如今这个时代甚至在所谓“诗坛”被经济和人情充斥的时代,这些诗友的坚持精神无疑是文学领域一盏明灯般的存在。为此,自己没有理由为诗歌悲观,为汉语的未来为中国文明的传承悲观。因为中国有很多很多的人生,已经被这样的坚持精神照亮一辈子。
07年3月19日
十四 淡淡的芬芳
━━━ 读赵小波《在故乡》
仅是下午,这个城市刚刚下过雨,虽然八月,空气中却还弥散着些微凉的气息。塔可夫斯基曾在《雕刻时光》中说:“艺术的目的便是为人的死亡做准备。”如是我闻,这话说得真好,而我宁愿把这句话误读成对诗人的某种诠释。诗人唯一可能的存在形式,就是不断地创作,即使这种存在置入某些哲学家的目光里是毫无意义的。而小波兄却认为,“诗歌应该是写作者自己也不可名状的一种生命本能,与梦境有关,是源自内心并且忠实于内心的极致语言。而诗歌写作的过程,便是将梦境再次展开,并且由虚幻导向真实”。
他也是这样在创作中体现他的观念的。比如此刻,我的电脑屏幕上展开了一首小波兄的诗歌《在故乡》。
对于每一个诗歌创作者而言,打开世界的方式以及如何呈现,是非常重要的。小波兄本首短短的十五行,有语言、环境、心境、动作,还原了当时的场面,对材料的处理和对节奏的把控的确独特。“这里是我最安静的世界/每一张笑容里/都藏着一个母亲”,这里进行了适当的艺术处理,没有拘泥于之前细节的表述,我们甚至于可以感觉到,或者可以说是在似是之间。
很多诗歌创作者和评论者在谈到诗歌时,往往注重提到意象和语言的关联。记得几年前曾经和之道兄提到过这个问题,我个人觉得诗歌只提意象不提具体的细节,往往是不充分的。把生活中原始的质感提炼出来,往往要比苦心构造意象来得深刻和引发共鸣。而在小波兄的《在故乡》里,读到“说话时喜欢看着我的眼睛”以及“见我沉默下来,便起身给杯子里续水/把电风扇向我更靠近一些”时,有一种蓦然的酸楚涌上来。而这种酸楚,恰恰是小说白描手法时细腻的表露。在诗歌的文本上,读到小说这份精炼而且不动声色的刻画,我想任何读者都不由不发出一声细小的叹息。应该说,一首好诗给读者的阅读过程和体会往往是立体性的、多角度的,而刚刚两个细节的刻画,足以改变我们对一些诗歌语言和周围世界的感受,既使这种状态是极其微妙或不自觉的,它也不得不使我们修正原有的经验和对世界观的观感认识。
很多诗歌创作者的作品往往是将生活进行静态的一些概括,但缺少生活流动的质感。而生活本身,恰恰是动态的。如何将动态的、即时的生活传达出来,比如小波兄的这段“顾左右而言他,给我说今年的收成/说最近的坏天气,说邻里的短长/偶尔也打听城里的事情/但仅仅局限于青菜的价格/或者孩子是否长高了”。从一般的写作意义上斟酌,这段是小波兄以诉诸具体事物和细节呈现的叙述方式,从人的本源生存状态出发,真实面对个体生命所处的孤独处境,不回避日常生活中庸常以及凡俗,这是作者对于自己当下真实的生存形态一种流质般的自我体认和表述。而作者对千姿百态、繁复的直观形态进行感性了简化,并斥诸语言的具体体现,他也已经把读者的目光引向了阅读体会的无限延伸和可能性。
严格地说来,小波兄的这首作品虽然在某种程度上给我带来了翻复嚼读的快乐,其整首诗结构紧密,语调低缓,在语言表面的流畅中,恰到好处的张显了内在流动的质地。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首文本具备的内涵不够丰富。就像我之前所言及的,一首好诗给读者的阅读过程和体会往往是立体性的、多角度的。小波兄在本首的创作表达中,应该再深地挖掘一下,尤其是后半部分,从“这里的每一个动作/都与我的心跳息息相关”开始,有些仓促地收尾了作品。
窗外,黑夜正在慢慢降临,有人走过,在喊“晚饭要吗”,清晰可闻。我却越来越感觉到来自诗歌的温暖和呼应,那些鲜活的分行文字,正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十五 记一个叮当响着的下午
━━━ 读《深如秋天的钉孔》后感
我看见我旋转着,被一面镜子吸收。
--题记
近些日子,天气蓦然冷起来了。或许因为时常头痛的因素,精神反而比之前一段日子亢奋、活跃了许多。犹想起去夏住院时,捧着一本钟书先生的《七缀集》,自然而然的耗费了我一些清静无为的晨昏。它几乎让我把书页翻旧,捻皱,却依然感到集里词句的新鲜和清晰。没有电脑,没有工作,整日对着窗外波平如镜的西湖。无为、清静,我整个成了仁和闲散的人。
正是那段日子,也让我同时回顾了一些熟悉名字的诗歌作品。而有些诗歌,读过以后就无法忘记,或多或少留下一份较为鲜明的印象,让我偶尔牵挂,总想为这些不错的作品做点什么。或是说,我会觉得不做点什么就欠着它什么一样的。有时侯,这种感觉甚至可以持续几月、一年或更久。当然,这样的经历不会很多,但一年总会碰到那么几首。比如我一直喜欢先发老师的《与清风书》,经常想在自己的陋文中引荐一下,哪怕仅是粗糙地谈一下自己的阅读体会。
而在前些日子,我的兄弟风筝在聊天时向我推荐了一首《深如秋天的钉孔》。应该说,这首诗歌是我07年读到印象最为鲜明的作品之一。有些遗憾的是,当我写下这些时,我依然不清楚是谁的作品。
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时,是在一个热闹且又仓促的场合。当时,是和几位友人在百无聊赖地谈论一些身边的诗歌作品。但在乍粗读它后,我的心里好象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窗外屡禁不止的汽车噪声也蓦然消失了。如此沉寂了好一会,我才在谈话里浅浅地说了些自己的感受:“语言简洁、凝炼、厚重、质感,具备生活图像的本体特征,诗歌的叙事性与抒情性水乳交融,成功地领悟了冷抒情艺术里比较难得的精髓,是不错的一个”。之后,我就一直惦记着这么一首仅短短十五行的诗作,并把它留在文档中存了起来。最近几日,我甚是认真地把它读了几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琢磨,思索,品味,然后默然许久。
我仿佛看到作者站在一个空旷的下午,犹如诗歌中所言,“在一个有风的,木牌子/叮当响着的下午”,独自一人品味一些感慨。感慨自己的渺小与微弱,“而我揣怀着低微和谦卑/执著而又不忍靠近”;感慨时间的空旷和岁月的无情,“像我年少时候的那枚桃子/缺少汁水”;感慨一些虚无与寂寞,“记录下的文字,已经难以辨识/难以让后来者扑捉到蛛丝马迹”;还有一些来自心灵深处的隐隐的疼痛,“说出我深如秋天的病疾”,“我一言不发,沉默良久”。
我总是认为,一首好诗需要厚实的内在承质具体承载。诗意的表达,某种程度上在于把真善美由生活的口袋剪贴到文学的口袋。而这首诗歌,我无法把它仅仅理解为那是作者对他自身的勾勒,我宁愿让它是对大多数都市青年生活现象的一幅速写。尽管作者仅仅较为含蓄的表明自身的思想,但诗歌已经告诉读者一切。它自然而然地剜进了读者品味生活的内心深处,或许更是时代的深处。而且,既使我随随便便的引用作品中一个句子或几个句子,都感觉是在试图挖掘出思考的隐藏面,随即使之呈现于让读者感觉阅读晶莹剔透的层面。
而再一次回顾全首时,“我一直试着从侧门而入/小心翼翼的打探,冥听/看那些发绿的果实,以低缓的光晕呈现”,这是让我乍读就感觉喜欢这份独特的宁静之处。朴实简洁的语言,藏着逻辑思维闪耀的潜在光芒。这里的“试着”、“小心翼翼”、“打探”等等,形象鲜明立体,非常生动地体现了“我”内在思维上一个妥贴的在,并且巧妙地为读者显示了一幅精彩的画面。
然后,作者的笔触轻轻一转,“像我年少时候的那枚桃子/缺少汁水,它在第一场战役中/记录下的文字,已经难以辨识/难以让后来者扑捉到蛛丝马迹”,从之前隐构的工笔转换成山水写意的动态叙述。在这里,“缺少汁水”、“难以辨认”到“蛛丝马迹”,淡淡的叙述中抒情渗透,有如羚羊挂角,了无痕迹。如果仅是粗略地把上述两段当成构思中的两个转换过程,从动态的叙述切入轻松地转换成静态的“年少”回忆,应该说作者在语言和文本上的把握已经到达了一个精炼的高度。记得胡适先生说,一篇好文,最让人手不释卷的是平白的文字勾勒出极妙的意境,文字最高深的技巧在于朴实的内敛。新诗在用词时讲究一个通透,就是这个意思。我想,作者语言已经开始初步达到“内敛”的高度了。
应该说,我在本首里最喜欢“我一直想以这样的口吻/在一个有风的,木牌子/叮当响着的下午,对着亲人/说出门楣上的钉孔,说出我深如秋天的病疾”这段描述。“在一个有风的,木牌子/叮当响着的下午”,这样的时候会让读者产生怎么样的共鸣呢?但就我个人而言,让我想起了西班牙电影《深情至高处》(又译作海角天涯)的某个镜头。影片主人公在回顾少年往事时,由少年时一些青涩的记忆产生田园、安详更或是人生若只如初见般的联想。而在这里,我比较不满意的是针对作者“深如秋天”这段修辞的模糊定义。这让后面的“病疾”在内在的呼应上缺乏应有的联想展开了。
而本首结句的叙述“而更多时候,在它裸露的部位/我一言不发,沉默良久”之中的“沉默良久”,我认为结得过轻了些。不像之前“说出门楣上的钉孔,说出我深如秋天的病疾”和“看那些发绿的果实,以低缓的光晕呈现”,在笔法的叙述展开上老到的进行克制了。但我们阅读后联想的翅膀,却因了这两句模糊又留白的描述,而开始遨翔。
一首好诗,大多数情况下带有自身的呼吸,比如诗歌拟用手法上的一些节奏。既使是自由体的诗歌,很多时候也是由情感节奏把握了诗歌的运行。而通观全首,作者恰到好处的分行,流畅自如的内在节奏,都让阅读者有一种瞬间的体悟。这种感悟是很难细致解说的,就象蜡烛在灯笼里,只有等到它一亮,你才什么都看见了。
虽说学写新诗有段日子了,且自己更喜欢偶尔的胡说九道。就象现在,或许胡说的意不及文了,但我仅想用我的胡说表达向作者的祝愿和问好,更希望以后能多读到作者让我时常惦念的作品。
附全首:
我一直试着从侧门而入
小心翼翼的打探,冥听
看那些发绿的果实,以低缓的光晕呈现
像我年少时候的那枚桃子
缺少汁水,它在第一场战役中
记录下的文字,已经难以辨识
难以让后来者扑捉到蛛丝马迹
而我揣怀着低微和谦卑
执著而又不忍靠近
我一直想以这样的口吻
在一个有风的,木牌子
叮当响着的下午,对着亲人
说出门楣上的钉孔,说出我深如秋天的病疾
而更多时候,在它裸露的部位
我一言不发,沉默良久
十六 千里一绛雪
杭州府志记载云,“湖墅之胜,莫过于三雪。西溪之梅花,曰之香雪;河渚之芦花,曰为秋雪;皋亭之桃花,曰是绛雪。而秋雪、香雪之灼,莫若绛雪之无华也。”今夜,我即面对皋亭枝窄叶凋的桃树,细细地听朗朗和他先生艾森巴赫合作的专辑《贝多芬钢琴协奏曲1号和四号》,听得很是感动。
仅是不久之前,自己悄然点开了一位名曰雪域桃花的友人博客。恍如现在,细细聆听朗朗的演奏,脑海里又流淌友人的诗歌作品《云南的云》。而时间却仿似寂静午夜忽远忽近的足音,一种沁透全身而凝眸微远的感觉久久不已。
回想起来,认识桃花亦是有段岁月了。但不知怎么,停留在自己记忆中的桃花印象,却依稀还是一个穿月白衫梳麻花辫,对着自己喊“二哥哥”的小丫头。一直到安徽的兄弟风筝,在某一晚的闲聊中,甚是郑重的向我推荐丫头的这组《云南的云》。
严格的说,以我对于诗歌的阅读和视野深度,既使怀揣风筝的推荐,也是抱一种无可无不可的心态打开了丫头的博客。但在粗粗的浏览一遍后,我便忍不住离席而起,推开桌前的窗户,为自己点燃了一根烟。仅是一个粗读的印象,便让我有一种拍案的冲动。
而组诗中《云南的云》第一节,读后便是一股溢不住的自然清雅扑面而来。
慕名而来,想和你一样
离天空更近一点
站在,你的背影里
抚摸最好的蓝色
在这节里,有两个动静转换的过程。第一个,丫头“慕名而来,想和你一样”,从叙述的动态转换到“离天空更近一点”;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慕名而来”,可以说是整节的诗眼,一下子把千里的地理距离和一种急切的盼望心理,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第二个,则是“站在,你的背影里”到“抚摸最好的蓝色”的转换;应该说,虽然这两句在语言暗示的内在节奏上和前一个转换,有一个较自然的呼应,但在“最好的蓝色”用词上,却嫌单薄和平板了一些。以我个人的见解,不如改成“海一般的清澈”。而第一句的分行,也希望从“想和”处开始分断。诗歌的断行,其实是诗歌创作中控制叙述节奏的一种技巧。这种技巧往往也是诗人是否成熟的标志。
附:修改后的第一节。
慕名而来。想和
你一样,离天空更近
站在,你的背影里
抚摸海一般的清澈
而相对于第二节,我较喜欢第三节。因为第二节的叙述只是在节奏上有一些亮点,而在“千变万化”这个词的修量上,还可以再斟酌一下。诗歌不同于散文,它在较小的篇幅下表达较多的思想内容,往往一个词汇的改动,会影响到整节甚至于整首的作品阅读效果。
第二节:
然后,去看一个女人
送她浮萍,不说爱的秘密
走动,或者停留
跟上那些千变万化的身体
现在读第三节,第三节的前两句“雨水来了,伸手/就可以接住昆明的秋天”,依旧是我欣赏的手法。尤其值得赘述的是“伸手/就可以接住昆明的秋天”的叙述,从“雨水来了”,丫头“伸手”,作品思想的转换就从静态滑向动态。借助于看到下雨和伸手的一个过程,这种简单的表达却渗透了内心,“接住昆明的秋天”。上乘的诗作应该说是浑然一体的,且在语言上找不着修饰的痕迹。在本首的阅读上,可以感受到丫头是用心在创造属于自己的作品呼吸。需要指出的是,“一缕风从肩膀落下/你的来,多么象我的去”,这里的“落下”虽然用得中规中矩,也符合本首意境的奠造,却稍嫌失之过轻了些。我以为,不如改成“吹起”。“吹起”可以形成一个动态化的效果,个人觉得比“落下”稍微浑厚一些。而本首的结句“你的来,多么象我的去”,却让我想起了郑愁予。同样的简单自然的语言,却用轻沾的墨描出不一样的心情。看到的是一幅画,汹涌的是一根针刺来的激昂。
记得05年初,我写下《品茗一组》之后,几位阅读的友人都微笑着对我说,“邯郸之步,路遥之矣”。现在,我把这八字送于丫头留念。恍如今夏的时候,我在一位诗人的博里写道,一枝笔不能涵盖所有的生活,我们能做的只是突出自身的鲜明。“诗可解作野蒲草,也作天鸥千里行”,希望我此时推窗的千里之外,也遥对丫头的不倦创作。
擅自修改后的《云南的云》
慕名而来。想和
你一样,离天空更近
站在,你的背影里
抚摸海一般的清澈
然后,去看一个女人
送她浮萍,不说爱的秘密
走动,或者停留
跟上那些欲语还眸的身体
雨水来了。伸手
就可以接住昆明的秋天
一缕风从肩膀吹起
你的来,多么象我的去
十七 关于诗歌评论方面的一些胡说
??很多时候,既使是在某些友人眼中如我这般的“解构狂”,在谈到读诗时却常有汗流浃背的冲动。确切地说,深入的阅读和理解,并且以一个观察者或对话者的角度和作者进行交流,真的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虽说“艰难”这个词貌似夸张了些,但就个人的阅读视野及作品数量,作为阅读者的我已经过于熟悉自己的某些经验和感受了,过于习惯于某些不自觉就形成的固定的思维模式了。或许在很多时候自身依然会保持住阅读上的某些敏感和尖锐,但这已经不足已支持我能够完整且清晰地去感受和发现,每首诗歌构造所提供的那个独特而又可能的世界。
??昨天下午,在云栖竹径和几位友人品茗闲聊时,略微谈起了国内零七、零八年的一些诗歌作品。不同于某位朋友对汉语新诗的哀叹,我固执地以自身的阅读视野和交流经历反驳了友人的见解,仅是略微叹惜国内一些关于诗歌作品评论的浮躁和浅显。
??大约在06年初冬,我亦曾有幸领略了西欧部分汉学家和评论家主持的就中国当代文学的一些谈话。甚至还大概地记得德国汉学家和诗评家汉克先生的言论,他曾就东西欧和美国一些当代诗人的作品,横向比较在北美和澳州华语文学刊物上发表的一些汉语新诗作品。之后,他提到一个在西方汉学家和诗评家中大都认同的观点,汉语新诗的成就是最近几年华语当代文学的闪光之处。但还提到,虽然汉语因其音义的巧妙多变,在翻译上就其他语种有一定的障碍,但他认为,最好的汉语作品和英文或其他语种作品,给他阅读上的感受是相似的。而就此,我们可以看出,汉语创作既不低于也不高于其他语言创作。关于不同语种之间写作的差异问题,不能简单的以某些奖项的获得来横向比较。这样的论述缺乏有力的根据,把语言的差异性扭曲为一种不同文化语种等级的排列,把一个相对的问题转化成绝对的问题。这类言论,只能反映中国人在面对其他文化时缺乏自信,非卑即亢的心态而已。
??犹是说也,汉克先生更提到了读者和诗人的正确关系,尤其是部分诗评家们关于某些诗人作品的解构,已经不能用“正常”和“准确”这两个词来形容了。当时领略到此言时,我的感受是非常的尴尬和莫名的酸痛。
??曾经读过不少诗评家和诗人的评论,但除了就美学意义上进行泛泛地引申之外,很少有人就诗歌文本技术层面上的观点进行有效的探讨和尝试交流。而一直以来,参照东西欧和北美一些优秀的评论作品比较,我认为:对一首诗歌表达发言前,需要认真地细读。而诗歌的赏析,应该分四个角度进行。
??第一,是诗文本,是鉴于诗歌本身文本状态下的阅读。文本是诗歌的基本,脱离了它,任何理论和批评皆如海市蜃楼,任何解构都是经不起检验的。第二,是诗背景。很多文字都需要放入作者身处的历史状态和背景下解读的。比如作者生平和作品的辩证,这具体牵涉到作者在作品中欲表现的思想意图。不然,很多精妙之处或是很多作者的意图都无法明瞭,这样就更无法在作品上加以解构了。第三,则是诗歌和文化史的连接,至少也应该和书面写作史上连接。这个,就是从诗歌的表达手法上着手阅读的一种方式。具体牵涉到诗人在与当时主流诗歌,在修辞技巧和表达手法上是否承袭、共认抑或修正和反抗。这些有助于读者更方便地进入诗人的作品进行阅读。第四,是与文明时间史的连接。在很多题材写作中,肯定需要文明时间史的承载。例如诗歌背景所处的当时历史,和当时历史和政治的地位和角色。缺乏了对文明的解读,肯定“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如果具体谈到一首诗的好坏和是否上乘之作,当然没有绝对的审美标准。针对我个人而言,新诗文本越丰富往往越是好诗。仅仅具备单一层面的内涵,或只允许单一切入点的作品,很可能谈不上是好诗。因为它过于狭隘、过于平面化了。应该说,一首好诗给读者的阅读过程和体会往往是立体性的、多角度的,它和诗歌表达主题的轻重无关,而是取决于文本的具体表现。而谈到具体的形式时,我个人认为,一首好诗里应该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每一个字在本行本节及本首范围内都体现其真正的作用。一首好诗,应该体现一个饱满的情感结构,一个完整而统一的艺术效果。它的各个元素,比如辞意、形式、语气、意象、声音以及节奏等等皆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而相对于大多数读者和诗人本身及评论者的感观,我认为一首好诗的感悟美丽具体不是来自于它的题旨或内容,而是来自于一种心领神会,就象蜡烛在灯笼里,只有等到它一亮,你才什么都看见了。一首好诗的阅读过程和感受,足以改变我们对整个语言和周围世界的感受,既使这种状态是极其微妙或不自觉的,它也不得不使我们修正原有的经验和对世界观的观感认识。
??惠特曼曾经说,伟大的读者造就伟大的诗人。读者和诗作者就好比荡秋千的关系,读者多读到一些多提出一些,诗作者们也相应的走得更远一些。而近些年来,所谓的一些诗评家和诗人忽略了从诗歌文本为基点阐述并发散的部分评论,表露出了一种对汉语新诗阅读理解和交流较为粗糙的评论观念。这样的心态,对新诗的发展是有害无益的。
十八 由某固顶想到的
随着网络的扩展和深入人心,网络诗歌可以说和社会诗坛逐渐合流了,但由此却也带来了不少不良现象和弊端。近的比如在论坛某些作品的推荐和精华操作,甚至于一些陌生诗歌创作者的作品未能得到及时的回复;远的比如纸刊的作品发表,发现很多知名或不知名诗歌创作者的粗糙作品被发表。(当然,不排除推荐和精华,或是作品的发表等,限于自身个人阅读视野的狭小,导致没有品味出某些如上作品的精彩。)而且,很多仅是彼此熟悉名字和陌生的诗歌爱好者都在提出这些问题。
前些日子,我在某知名诗站,看到某知名诗人的作品被固顶。我曾反复阅读了很多次,都没觉得作品的优秀可以到达固顶的程度,而且下面的斑竹回复中也没具体提到推荐固顶的优秀理由。当然,不排除这组被固顶的作品优秀程度,是因为限于我个人阅读视野的狭小,导致没有品味出作品的精彩。所以,我想到:如果斑竹在加精和固顶的同时,写上一两百字他或她赞同的理由多好啊。至少就不用出现我现在的疑问和郁闷,甚至于大大降低了对此站的观注度和信任度。作为一个多年的诗歌爱好者,我感到非常遗憾。
我甚至思索的是,在诗歌及诗坛并不繁荣(可以谈得上低迷)的今天,为什么论坛的斑竹们会做出这些令很多爱好者茫然并不知所从的行为。
在我心目中理想的斑竹,应该具备某些条件。比如:
一,对诗歌一定的热忱。这个条件有助于能够用热情的问候去对待诗友,无论是否熟悉和陌生,都应该坦然及时的去回复。
二,有一定的诗歌创作能力。好诗人未必是一个好的评论家,但一个较为优秀的评论家必定是一个好诗人。关于诗歌的解构,并不是单纯的一些关于美学意义上的阐述,它的基点应该建立在关于诗歌文本的解构之上的。文本是诗歌的基本,脱离了它,任何理论和批评皆如海市蜃楼,任何解构都是经不起检验的。而文本的解构,应该是从创作手法等技术层面去考究、阐述、引申作品的魅力。这样的解构,才有助于诗人的创作提高,有助于爱好者阅读鉴赏能力的提高。
三,对大部分作品具备阅读上的某些敏感和尖锐。这也是作为一个评论者最主要的前提之一。
四,具备对作品多元化审读的视野。一个好的诗歌论坛,应该有其美学风格的主要引导方向。但它也应该具备作品多元化的观注视野,百家争鸣才有益于横向比较优失。当然,这个条件并不是一定要具备,毕竟,具备多元化阅读视野的前提,是在创作对多种流派及技术手法有一定的尝试经验,对多种流派及技术手法的作品拥有一定的阅读量,貌似这个比较困难。
五,公允。公允是最难的条件,个人认为比具备多元化的阅读视野更难。因为只有具备公允,才会不依创作者的是否熟悉陌生,中肯地提出自己的意见,貌似几个著名的坛子都似乎不具备这条。人情在中国是最难以防备和驳回的,但这至少比某些坛子的斑竹不具备一定的水准要好得多,貌似不少坛子连诗歌好坏都品尝不出。尤其是一些貌似知名杂志论坛的斑竹们,写到这点我非常遗憾,很多优秀的诗歌作品无法在这些杂志上发表,这样的原因貌似也很多。
十九 关于太白兄《秋收》的一些浅谈
太白兄的邀请,让我在扔砖之前再三斟酌了一些。
关于对诗歌的评论,我大约都是以灌水的姿态说话的。现下的诗评大都是审美的范畴出发,在引申的过程中却很少注重到对于文本的思考,即为什么如此写作是美是优秀,而其他不是。在我的想象之中,评论有两个特点需要引申的。第一,是从作品思考或意图的美学观念引申。而牵涉到作品的具体层面,则是力图从文本上开始解构作者的美学观念和所持的美学原则。而这一部分,往往和作者所处年代的当下创作背景、人文观念、广泛意义上的社会生活层面涵读,有着高度的精神和人文观念的统一。比如世游兄最近的两首,我们在试图解构的同时,肯定不能忽略作品所描绘客观现象的历史背景和社会观念。只有走进两首所表达客观现象的历史背景和社会观念,沿着这样的逻辑和思维进入作品阅读,才能更清晰地领略到世游兄的作品内质。如果抛开了这两首作品的历史背景和社会观念去进入作品阅读,这就会产生我在世游兄作品后的感叹,如果我们隔一段时间距离阅读怎么样。第二,是从文本的技术层面进行创作的延伸,即为什么如此的写作或表达是美的,或是说如此写作具体美的涵盖,亦可说是格调和境界。说实话,很少读到有评者从文本如何创作为基点阐述美的效果。一般都是广泛意义上美学意义的引申,或是说从个人阅读过程出发,简单地提出文本的美学感受及观念引申。所以,我曾在不同场合中多次提到:一个好诗人未必是一个好评者,但一个好评者必须是一个好诗人。究其原因,无非是一点,抛开文本的任何阐述,包括缤纷多彩的美学引申,都是阅读解构上的海市蜃楼。试问,连如此写作是如何美都无法阐明和解构的评论,又怎么去引导诗歌爱好者去更好的学习更好的品读呢。
再把阅读的眼光返回到太白兄此首作品的阅读观感中来,从我之前泛泛的简评谈起。
我在19日的回复中曾简单的提到,“这首气息浑浊,随意性显得太多了,尤其是语言方面,有文有白,形成发散的隔阂。”
在这里首先提到气息,气息估计是很少有广泛的评者在诗歌评论中运用并提到的。而我所认定的气息定义,简单地说就是一首或一组作品作为一个文本场的承载体现。这个场可以包括思考的隐与不隐,语言的是否澄清,文本布局的线性,甚至于整首或多首作为一个文本场闭合后产生的具体的发散效果。
具体在太白兄这首作品中,我提到了浑浊这个观念,无非是说作品的意图和思考指向模糊,被“一些表达”在无形中抑制了具体的发散。而这“一些表达”在我眼中,主要是两点。第一是布局的线性,线性具体到文本层面就是思考和意图的具体贯彻,就象在生活中,我们看到一条鱼在水面游动的痕迹。而太白兄的本首线性不是很明朗,被一些过多的修饰和意象纠缠住了发挥。比如本首中,“空得发慌”之后的“凉风到来”,第一节中“要早于黄昏”之后的几句等等。这个和我之前“随意性显得太多了”的阅读观感也是一致的。
第二是语言效果的不统一,具体到本首作品也就是我之前说的“有文有白,形成发散的隔阂”。一直以为,在一首或多首作品在同处一个文本场时,它的语言效果应该是相协调的,应该屈从于作品内质的表达之下。在本首里面,象这样“孩童烦躁/都靠一边儿站/收割将不在话下”“还是免了推杯换盏/时间迫在眉睫”等一些的表达,甚至于其他一些口语和书面语的不协调等所产生的效果,都抑制了文本的具体发挥。
凑和着说以上几句,不足之处希望大伙一起指正。
附《秋收》全首及浅评
秋收 / 酒桶
啊!这个不洁净的词
被我反复搬弄和饲养
从山村搬进了城市
从课堂搬进了花园
我种植的那些作物
我钟爱的那些玫瑰和蝴蝶
如今都统统死掉
十月就这么坦坦荡荡地
走过去了
在无数个清晨和黄昏
我空握着镰刀
空守着田园和磨房
是的,我还不知道
我是有罪的
读到本首的起句时,我就开始惊愕了。无它,仅是“秋收”这个不洁净的词带给我的冲击。一般的秋收,在予人的印象总是金黄的、沉甸甸的,满目的收割以及弯腰的稻穗。我想作者用“不洁净”,并为之“搬弄”和“饲养”,应该是把“秋收”这个概念扩大化、引申化了。而且“从山村搬进了城市/从课堂搬进了花园”,山村到城市、课堂到花园,其实是动态的环境表露,是生活的一段历程。同时,也呼应了之前的“搬弄”和“饲养”,说明对这段“秋收”是如此的小心翼翼着。
之后“我种植的那些作物/我钟爱的那些玫瑰和蝴蝶/如今都统统死掉/十月就这么坦坦荡荡地/走过去了”,其间的“玫瑰”和“蝴蝶”很多读者都应该清楚了,隐藏着感情的意象,而“作物”除了呼应之前的叙述,也表明了对待的苦心专心诚心。但就是这样的“钟爱”,在“如今都统统死掉”了。这让我读到“坦坦荡荡地/走过去了”时,是异常地酸楚。而此刻“在无数个清晨和黄昏/我空握着镰刀/空守着田园和磨房”,“田园”和“磨房”这时应该是生活和面包的隐构,“空握”也是进一步表达了空空的沧桑味道。
而这份味道在“我还不知道/我是有罪的”的叙述反诘中,坚决地深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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