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明白,那是用一笔画圆圈,大圆套小圆一直到变成一个点。贴在墙上与双目平行的地方,站在一米远处使劲盯。您还别说,这招真是厉害。一个月后大伙一个个都跟斗鸡差不多,那目光死死的盯着你不放,冷酷而恶毒,不管看什么好象都有深仇大恨似的。令人不寒而栗.那日四毛出去办事,正好又碰见雷达站的那五个兵,这次可是冤家路窄。四毛摆好架势,死死的盯着对面,那五个兵被他看的发毛,对峙了会后雷达兵们竟发一声喊做鸟兽散…… 新疆那地,白天热的你想死,晚上则能把你做成冰棍.那时我们站夜岗,都是偷懒耍滑.想想看,周围连个人烟都没有,全是部队,能出什么事?
四毛那晚后半夜的岗.从热被窝里爬出来本来就是一百个不情愿,一千个不乐意.半死不活的抱着杆抢缩在哨位上.外面的风溜溜的,四毛缩着脖子往地上一坐_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就听得外面乱糟糟的.问了一圈才知道原来四毛一觉睡醒才发现怀里抱的是根劈材棒子!这可不是件小事,这可是丢枪啊!吓的四毛撒丫子就奔排长那哭开了.全排人搜索了一个多小时夜没找到,只好把四毛一捆带去见连长了.
邵红树阴沉着个脸,死盯着四毛混身上下的扫着.四毛腿一颤'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连长,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连长".邵红树哼了一声转身往里屋去,四毛跪行着喊:"连长~~~~~~~~~"
"现在知道我连长了?现在知道站岗不能睡了?现在知道你是军人了?现在你后悔了?"邵红树喘着粗气眼都红了:"平日里也都好汉豪杰的当着,出点事就稀松了?就哭爹喊娘了?给我起来!" 四毛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
"去,枪在我床底下呢.下次我再发现谁敢跟我乱来,我也不拿他的枪,直接送军事法庭,直接问你玩忽职守!三排长!"邵红树大喝一声手一点四毛:"给我拖下去,三天禁闭!"
邵红树原来是军里有名的散打冠军,可我们这夜战训练起来就是不行,算是把邵红树急的没法.也不怨弟兄们.我们这地,连着几天吃不上菜都是常事,不少人都夜盲,怎么能训练好? 嫂子来了,她是来看连长的,约莫着就是住半个月.这在连里是件大事,谁不想见见嫂子啊?
嫂子挺漂亮的,典型的四川美人.见人就微笑着点头,两个小酒窝浅浅的一旋弟兄们就都醉了.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吹了熄灯号后窜了出去.山下就是瓜地,蹦进去把作训裤一脱,裤管的紧口一收便抓起瓜来往裤筒里装.装的差不多了,用皮带把裤腰一收,两条裤腿往脖子上一搭便偷不声的准备撤退.
瓜棚那便有一声:"谁?干啥了?"不用说,被看瓜的发现了.哥几个撒丫子就跑跟本不理会后面的喊声:"停下来,别跑!"随后是一声鸟铳对天就开了一下.哥几个跑的更快了,前面不远就是部队的院墙.两米半高的障碍平时翻是怎么翻怎么急这时一个比一个动作利索,近三米的院墙一个个'嗖,嗖'的就过去了:)
刚躺下去没半个小时,紧急集合就吹起来了.
邵红树叉着腰在队伍前转来转去:"说,是谁去偷瓜了.现在说出来,写五千字检查.过会让我查出来,三天禁闭关完就给我滚回家!"
这混蛋可是个角.说的出话就干的出来.想想五千字的检查虽然难受,可总比被开除军籍要强的多.哥急个闷不吭的都向前迈了一步.
"好嘛,有种!一偷起东西来,眼也看的见了,近三米的墙也翻的过了,一个个都是好样的"邵红树冷笑着:"可你们计划不周,行动不够隐秘,还是被发现了.要是在战场上,全TMD都死了!说,谁牵的头?"
"报告连长,是我的主意"杰子站了出来
"好样的,学会偷了.说吧,你想怎么着吧你"邵红树手里玩弄着根手电筒
"报告连长,咱们这兔不拉屎的地,连根菜叶都没有.弟兄们是男的,也习惯了,可嫂子千里迢迢的过来,不能也跟着咱们受这份苦啊.所以……"
“所以你就去偷?是不是?你别忘了,我们是解放军,是军人!没有什么理由可讲,没有什么原因可说,不管怎么样,你们都不能去偷哇.今天这些话,是讲给你们所有人听的,不管何时何地,你们只要还当着一天兵,还穿这身衣服一天,还在我邵红树手下干,就别想着那些歪门邪道,就别想着给老子脸上摸黑,给军队丢人!~"
"司务长"
"到"
"把他们偷的东西折合市价赔给人家,另外"邵红树想了想:"明带几个人,准备下山"
三天后,一辆满载着蔬菜,瓜果的卡车驶进了连部.那是邵红树自己掏腰包为大伙买来的……
三年时光,转眼既逝。我们快要复员了。连里按照惯例,开欢送会。
“今是你们在部队呆的最后一晚了,赶明,就要各奔东西了”邵红树举起酒碗若有所思:“弟兄们跟着我这个连长,吃了不少亏,我知道。我对下面太狠,要求太严,得罪了不少人。你们别跟我玩虚的,就是这样,我知道。”
“不管怎么说,咱们一个锅里搅了三年。人非草木,到了这时谁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咱们是男人,是军人,不能哭,谁也不许哭。听见没,这,这是我,我邵红树给你们下的最后一道命令!”连长眼里泪光闪闪:“今,我破例喝酒,为了弟兄们。日后见了面,别不认我这个做大哥的。”
大厅里一片抽泣声,都静静的望着连长。
“喝”邵红树一口将酒喝的干干净净把酒碗重重的顿在桌上……
我最后一次见连长是在站台上。他亲自架车将我们送到了乌鲁木齐,火车开动了。车窗里的手拼命的挥动着,车上车下一片泪光。不知是谁喊了声:“连长……”顿时哭声一片。
我退役到地方上八年了。也习惯于地方上的尔欺我诈,习惯了勾心斗角,习惯了虚伪应酬……可不管何时何地,我都没忘了我们一起训练,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打靶,一起流汗,一起喝酒的日子是多么开心,多么幸福。真想再回去,当我的大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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