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1238|回复: 3

报 仇

[复制链接]

独赏二月雪

发表于 2003-11-1 20: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主人公小明,也是我小学作文和日记中固定的主人公。除了有一回江老师对我发火,说你怎么就知道小明,一看就知道是编的。之后在我的作品中才出现了小华和小龙。当然我不是迫于江老师的深刻。他是比较深刻,我承认。他老人家一眼就看出我是瞎编。因为不可能小明能做那么多的好事嘛!一会是帮老头子扛米,一会是给孕妇让座,一会是搀盲人过街。我这辈子认识的人中没有一个这么喜欢做好事的,这就决定了小明这个人物的瞎编性。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不可能那么神出鬼没。今天在我家附近闲逛,明天在学校旁边彷徨,后天又游弋到了我奶奶住的乡下。改成小华和小龙,是迫于江老师的淫威。否则他会叫我好看,会在课堂上让我成为大家的开心果,尽情开我的玩笑。现在他管不了我了,我也就没什么好怕了。 冷空气一来,小明就根本不想起床,他的脚一夜之间会肿得老大。这对他是漫长恐怖的冬天的开始,即使是厚重的满身皱褶的棉鞋也很难套进脚去。他不想上学了,躺在床上遐想。遐想并不是成年人的专利。 这当儿,木门咯吱一声开了,小龙走了进来。 小明家的木门很差劲,谁想推开谁就可以推开。但推开了你也别指望得到什么好处。别误会,我不是说有人会用驳壳枪指着你的脑袋,低喝老实点,否则送你见阎王。小明家一穷二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我不过是这个意思。 蒋老师叫你赶快去上课。小龙并不看他,脑袋斜朝着屋顶,甩下这句话,又出去了,小明甚至还没看清他的影子。不过小明也知道这决非做梦,依蒋老师的习惯,派人来毫不稀奇。小龙曾经是他开裆裤时的密友,但现在已不理他了。不只小龙,班上所有的男生都不和小明说话。这原因小明自己想不通,虽然他不在庐山中。现在的小明很恐惧,他神速地穿着棉衣棉裤,棉鞋也能套上了。打开门,金色的阳光泻了进来。隔壁墙角下蹲着黑狗一家,边晒太阳,边吃饭,热火朝天地喝着滚烫的豆腐汤。小明裹紧了棉袄,眼馋地瞥了一眼,转身往学校奔去。 十分钟左右,已到了学校门口。近校情更怯,小明的脚步放慢了。学校的房子很破,原先是大队部,一排低矮的平房。窗户上蒙的塑料纸在寒风中欷里哗啦地响着。小明远远地绕开,生怕被蒋老师从窗口看见。等他提着书包磨磨蹭蹭蹩进教室,蒋老师就礼貌地疾步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满脸嘲讽地说,还要我派人去叫你,在床上很舒服是不是。你这次又有什么理由。什么,脚冻了,走路很疼。你的命很好,你以为自己是旧社会的少爷,要不要我找架轿子抬你。还不快到座位上去。蒋老师的嘴巴一点不肯停,手也没闲着,揪着小明的耳朵让他归位。小明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本来不可预知的危险就这样过去了。他轻松愉快地打开书包,取出纸笔。 这堂课是算术测验,进入五年级以来,这样的测验比大便还频繁,接近于小便。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试卷是铅印的。使小明很高兴,残余的害怕一扫而光。你要明白,小明是个聪明的孩子,这连他那在蹲监的爸爸都不得不承认。那位宽于律己严于律人的爸爸看见小明和同学玩酒瓶盖,曾很气愤地予以没收。然而当他翻到儿子书包中的成绩单,汗从额头上哗啦哗啦地流下来,又默默地把没收的一袋酒瓶盖全部装回了书包。我可以把情况再说明白点,小明就是那种很多书中叫做“高材生”的东西。这种东西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解释。如果在恢复高考不久的那段日子,特征大致是这样:在一辆晃来晃去的破公共汽车上,一个戴着厚啤酒瓶眼镜的瘦家伙颤着两条瘦腿在专心致志地背英语卡片(注意:背别的东西不算),旁边一位漂亮姑娘爱慕的眼光象两摊浓鼻涕一样粘在他身上,那么你可以赶快抢答:他就是“高材生”!当然,也可以有其他形象,比如中文系里最会装神弄鬼的家伙,琼瑶小说中最富有又最帅的主人公等等。都算正确答案。闲话少说,反正在这个冬天的早晨,测验对小明相当于一碗热腾腾的豆腐汤,上面飘着几片绿油油的葱花。 题目相当容易,让小明稍微动点脑筋的,是最末的附加题,讲龟兔怎么赛跑,要求算出各自跑的速度。题中给出的已知条件很少,应该说超出了小学五年级的范围。但休想难倒小明,一会儿也完了。他开始东张西望。他看见小龙、猪皮等人都在那里抓耳挠腮,不禁喜上心头。这时脑壳上被敲了一栗凿。蒋老师站在面前,严肃而有点困惑地说,你好象很快活!是不是拣到了十斤粮票?来这么晚,还不快写。是不是现在没有爸爸管你,你就得意忘形了。蒋老师以前特别喜欢威胁叫小明的爸爸来。开家长会的时候,如果小明叫了妈妈来,那么蒋老师就会立即轰她回去,说你管不了小明,叫他爸爸来。自从小明爸爸被抓起来之后,蒋老师就没辙了,只能这么含含糊糊说一句。在蒋老师的精心阐述下,小明知道爸爸一共有两个罪名,一是“偷鸡”,二是“打靶”。前一个小明还明白,虽然他从来没看见爸爸带回过哪怕一根鸡毛。第二个就不怎么懂了。以前小明还间或听到左邻右舍对爸爸的第三个称呼:强奸的。但这不流行。因为谁要说小明爸爸偷鸡打靶都无所谓,一旦说他强奸,小明妈妈就会猛虎下山,扑上去乱撕乱咬,野蛮极了。一来二去,大家就都敢怒不敢言。也许后两个罪名都靠不住。 蒋老师抄起小明的卷子,虽然她并不喜欢小明,但也知道小明做算术题还有点本事。就匆匆扫视了一眼卷子,叹了口气,把它放回桌上。可惜!蒋老师顺手又在小明后脑勺上拍了一掌,叹着气走开了。 放学后的小明一抛早上的悲观态度,喜上眉梢地走出校门。因为蒋老师还是忍不住在课堂上夸奖了他,说他竟然是班上唯一做对“龟兔赛跑”的人,而她宠爱的猪皮竟然不会,虽然猪皮会用中学生才会的设“X”的方法。猪皮长得雪白雪白的,这算什么回事,他又不是母的。小明不喜欢他。况且他的两个腮帮子象猪一样往外鼓着,还姓朱,所以小明私下里叫他猪皮。和大多数象小明这样菜农的儿子不一样的是,猪皮的爸爸“老猪皮”是什么屁工程师,这可能是蒋老师宠爱猪皮的原因之一。因为蒋老师对“工程师”这三个字有种动物本能的热爱,一听到腰就扭来扭去,象是发情。她常常劝告大家长大之后千万千万要做工程师。小明见过“老猪皮”,戴着一副黑边眼镜,象报纸上讣告的黑框似的,显得很庄重。下巴上留着密密麻麻的短胡须桩子,透露出雄性激素分泌旺盛的信息,使得蒋老师不住地色迷迷地用残秋的眼波去淹他,同时亲切地把他向大家来介绍。小明看着蒋老师边说边下意识地扭着粗腰,心里暗暗好笑,他觉得蒋老师就是人民群众常说的下面那个东西发痒了。 小明正高兴着,背上突然被重重撞了一下。回头一看,面对着的是猪皮的那张白脸。这张脸目前形势不是小不好,也不是大不好,而是极不好,正扭曲着,象被水浸过的白馒头皮。但是它又突然绽裂开来,算是笑了。它假装莫名其妙地绽开着对旁边的小龙说,你乱推我干什么嘛?小龙也嬉皮笑脸地说,我又没推你,是你自己撞到人家身上去了。不要把人家的乌龟壳撞散了。乌龟壳是蒋老师给小明的雅号。她看见小明穿着臃肿的破棉袄,黑糊糊的,脖子往里蜷着,有一次灵机一动,就口占了这个雅号在大庭广众之下赠给小明。使得大家为蒋老师敏捷的文思爆发出热烈的笑声。 小明见势不妙,撒腿就想走。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猪皮往前一扑,拦住了小明。他对小龙说,你怎这般好心,乌龟壳借你的图书还没还你,你就算了?小龙恍然大悟地说,是呀。我还没想到,乌龟壳,你什么时候还我。 小明又怕又怒,所谓图书,也就是一般常说的小人书。他和小龙在开裆裤时就一起玩了,因为小龙的爸爸是牛逼烘烘的工人,家里条件较好,收藏了几本图书。小明借来看过。他说的那本没还的图书,早在学龄前就弄丢了。而且小龙一直也没要他赔。现在重新抖出来,肯定是猪皮捣的鬼。于是他嗫嚅道,不是说了不用赔的吗? 哪个说算了。强壮的小龙说,现在要还我。他的脸有些不自然。因为他虽然很强壮,倒也本来不是霸道的人,这点小明清楚。现在做出这种难看的样子,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不还就打嘛!这种乌龟壳,跟他讲什么客气。猪皮神气活现地煽风点火,说着还朝小明推了一把。 小明更怕了。现在围着他们的人已有一大帮,前面说过,班上哪个男生也不和小明说话。因为蒋老师爱护猪皮,猪皮既然不理小明,谁也就不愿意理小明。这是一个人心向背的问题,可惜小明从来不知道找原因。就拿小龙来说罢,看在双方父母是世交的份上,本来他还是勉强愿意和小明说说话的。然而有一天,小明正在和他说话,突然猪皮插了进来。小龙自然就转头先和猪皮聊了一阵,等他回来再叫小明,小明却劈头一句“你去找猪皮罢”,把小龙顶了回去。虽然小明说过立刻后悔,因为他知道得罪了小龙,今后更没有好果子吃,他真正成孤家寡人了。更重要的是,原先猪皮率领别人对他进行推耸政策时,小龙还会说说情。仗着他的人高马大,别人总还给他三分面子。这把保护伞一撤,小明就只能独自蒿目时艰了。现在围着他们的一群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热闹,有的还起哄说,看乌龟壳喽,看乌龟缩头喽。几个女同学也停住脚步,朝着这边探头探脑。虽然小明早知道自己在班上臭名昭著,现在看到异性也围过来看热闹,还是感到非常羞愧。特别是其中还包括小明窃认为长得很好看的小组长小红。一年纪时,小红曾和小明同桌,当时让小明有惊艳的感觉,生性腼腆的他竟很久不曾细看小红一眼。现在却让小红饱看自己被人凌辱的丑态,他的痛苦可想而知。于是小明赶忙求饶,好吧,我还你就是。我还你就是。 得了这个许诺,小龙点点头,他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小明眼看着他拨开一条血路,主要是拨开还不怎么甘心的猪皮,说让他走。反正大家每天还得见面,跑不了他。猪皮的口才比较差,他似乎还想发表演讲,但终于没想出什么阴险的话来扭转乾坤,这配不上他那张笑逐颜开、很坏很坏的脸。这也是小明在班上司空见惯的一种脸型,如果这种脸在他面前或后背一出现,则小明多少要倒点霉。他或者要挨某个方向突如其来的一下撞击,或者自己的背上可能贴着一张画着乌龟的纸。总之,在这个郊区小学,小明是比孔乙己还面的人物。或者干脆说,小明是一个菜鸟。你可以把上面的笔墨可以看作小明“菜鸟”生涯的一个聚珍版。 新学期的到来使小明的生活添上了一点亮色。这个说法是比喻,小明本身看上去还是邋里邋遢的,身材也是原来的瘦小,一点也不亮。如果硬要找出亮点,他的领袖部位勉强可以算上。但生活的亮色是精神的,和这物质的无关,和一个叫小童的人有关。 小童是新来的一个插班生,是小明崇拜的偶像。五年级的插班生小童经常在学校破烂的操场上和成年人大打羽毛球。那个满口黄牙的男体育老师经常在小童对面左蹦右跳,非常活泼。一根油漆班驳的球拍在他手里上下翻飞,煞是好看。而小童却玉树临风,神色从容,象个绅士,边挥拍嘴里还边不停唱着轻松欢快的台湾歌曲。什么外婆的澎湖湾,白狼逐沙滩之类,好象是讲一个狼外婆的童话故事。据说小童的叔叔是体育健将,搞体操的,金牌拿了无数。有其叔必有其侄,难怪小童这般了得。那个体育老师是民办老师,刚刚洗干净脚上的泥巴,不当陪练他还想当什么。他们的较量在破烂的校园里是一道风景,让所有人大长见识。小明班上的人基本上是土包子,除了稍微洋气一点的猪皮。但猪皮哪有这样的本事。于是下午一放学,大家就在教室门前等候扛着球拍的体育老师。他一如既往趾高气扬地拨开这帮小土包子,走到小童面前低声下气地说,小童,我们去打一场罢。而小童往往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看也不看体育老师一眼,出去。有时他简直连头也不点,体育老师就要适时巴结地赔笑,他可能还会哀求。我想小童这时提点过分的要求,比如让他叫自己一声爸爸准能如愿。体育老师在叫爸爸前,暧昧地把人群轰散,过了一会儿,这对父子才前后紧挨着走出来,父亲小童神色庄严,不苟言笑;儿子体育老师提着书包,扛着球拍,满脸堆欢,显得好不亲热。接着大家都眼馋地在一旁看他们厮杀,羡慕小童能享受到的待遇。因为体育老师是不习惯用嘴而是用脚来招呼他们的。不过这又怎么羡慕得来?人家小童有这能耐。就象晋朝一个叫王羲之的家伙,这小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只会写几笔破字,就被提拔到中央军委当上了什么官,专门管右边的那一部分军队。以致后来有个叫曾巩的家伙就酸溜溜地说,人他妈有一点本事,真是了不得,啧啧,都能当军阀了。小童就是有可能当上军阀的人物,大家还有什么不服气的。不服气的只有昏聩的猪皮,他一个劲地催大家走,但没人理他。 然而蒋老师有骨气,她对运动员绅士小童不崇拜,从他来那天的测验之后就经常批他,说他一塌糊涂,脑袋绝对是牛粪做的。批得小童脑袋垂得很低,看上去真的成了软塌塌的牛粪。有这样当老师的吗?平心而论,小童的学习是很差,从来不及格。但人家羽毛球打得好,连体育老师都对他低声下气。起码小童也可以当个体育老师,和蒋老师平起平坐吧。学习成绩很差,那又怎么样。有句谚语怎么说来着,拣了西瓜,丢了芝麻。小童已经拣到了西瓜,羽毛球打得这么好,再要他去拿个诺贝尔奖,那不是太不人道了——但世界上没有人道这概念的人不是没有,比如蒋老师。你有什么办法? 说起来有点惭愧,写这篇小说总躲不开要写到测验。但并不是说写测验才是我的拿手好戏,我是有苦衷的。五年纪的生活就是由测验编织的。象小明这种叫“高材生”的家伙当然不怕,他是编织能手,但实在苦了绅士小童。话说在这次测验上,坐在后面的小童鬼鬼祟祟地拍拍小明,递过来一张纸条。上写着一串阿拉伯数字。小明知道他的意思,受宠若惊,急忙把答案写下递回去。下课后,小童眉开眼笑,拍拍小明的肩膀,说够朋友,有什么事找我帮忙别客气。小明一股暖流从心头涌起,他实在是太久没得到这样的关怀了。小童把他叫到操场的角落里,亲切地说,我知道那帮逼崽子都欺负你,他盯着小明瞬时哭丧着的脸。不要紧,以后我帮你。 一直到上课,小明都心潮起伏,他没想到举手之劳,就得到了偶像小童的赏识。这堂课他显然根本听不进去。他的手一摸,触到了口袋里的糖豆子,那是小童刚刚塞给他的。这种糖豆子虽然才四分钱一包,但小明却很少能吃到。于是在兴奋中小明忘乎所以,撕开纸袋,一粒一粒偷偷往口里送。同时竖起书本,挡住老师的视线。每粒糖豆子都死得很惨,都是在小明嘴里被唾液充分泡烂之后,才咀嚼成豆浆咽进肚里。小明以为这样很隐秘,正在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相邻不远几张桌子一个人站起来,义正词严地说,报告老师,他上课吃东西。他的有力的手就指着小明。还没等小明来得及害怕,那个正百无聊赖地讲着青蛙和蛤蟆之间区别的自然老师就大踏步从台上下来,揪住小明往外拉。你上课吃东西,她无比惊讶地说。同时她的手把小明的口袋翻了个底朝天。白花花的糖豆子扑通扑通掉灰扑扑的土地上。老师啧啧叹道,唉,把衣服兜弄得尽是糖,黏糊糊的,洗起来多难你知不知道,你不洗衣服当然不知道。哪有这样吃东西的。小明羞愧得抬不起头来,不是为了老师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而是怪自己太馋嘴,恐怕要让小童见笑。刚刚给他一点好处,就这样迫不及待。老师翻完了口袋,索性把他的书包倒提着,很痛快地抖了几抖,嘴里嘟哝着,不知这里还有没有,有的话书包也要洗了。书本洒了一地,扬起很大的灰尘。老师也没愿意细看,又感叹地走上讲台,忙她的去了。剩下小明痛快地收拾地下的东西。这场惩罚过去得比雷阵雨还要快,令小明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中午放了学,小童过来安慰小明。他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塞给小明一包蚕豆。这蚕豆比糖豆贵得多,要一毛四分钱一包。小明这辈子只吃过一回,还是疼爱他的小姨买给他的,而且那袋蚕豆他整整吃了一个多星期,因为他给自己作了硬性规定,每两小时吃一粒,每天不能吃超过六粒。除去睡觉和上课等花的时间,一天十二小时算是有东西吃了。想想小明刚刚在课堂上的丑恶表现和五香蚕豆那醉人心魄的味道,你就明白小明的这个规定是近乎残忍了。反正,小童的举动令小明很感慨。没想到糖豆风波发生,小童一点也没有瞧不起他,反而用更好的物质来安慰他,犒劳他。但是,小明修养不太高,没有主动找到猪皮表示,哽咽地说恩人啊!恩人啊!如果不是你在课堂上这样让我出丑,我怎么会有蚕豆吃呢,我这辈子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啊,云云。小明没有这么好,他只有仇恨,仇恨猪皮告发他,他想报仇?但他凭什么来报仇呢? 时间永是流驶,班里依旧太平,但有些小情况,可能大家也没怎么注意。比如大家再也没有看到蒋老师骂小童。小童测验经常都是七八十分,当然九十分的情况也没有。小童不会那么贪婪,想得到小明一样的分数,成为“高材生”。那是很容易暴露的。还有一个情况就是小明手里经常有小人书看。而且很少重样。今天是《三国演义》,明天可能就是《东周列国志》。等到收音机里播评书《岳飞传》,小明手里又出现了《牛头山》。班上的男生开始眼馋地注意小明。他们虽然还不和小明说话,但戏弄他却早就不干了,看在小童和小明的关系上也不能这样。虽然有些人也曾在小童面前居心叵测地想搞臭小明,但没有如往的成功。图书的力量是巨大的,就象一个外国佬写的一部什么小说,说一个亿万富婆回到贫困的家乡,愿给家乡投资。但条件是乡亲们人必须杀死抛弃过她的青年时代的恋人。乡亲们开始不肯。贵妇人也不难过,她干脆在家乡住下,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来诱惑乡亲们。终于乡亲们受不了了,接受了贵妇人的条件,一齐动手掐死了她憎恨的青年恋人。我之所以不去舒适地躺在床上看电视,而在这里口沫横飞地引述这么一个连我自己也记得支离破碎的故事,并不是吃饱了撑的,目的就是说明它和小明在五年级的情况惊人的相似。某日小龙忍不住弯下腰窥视小明拿着的小人书的封面,猪皮就数落他,说乌龟壳的东西有什么好看。小龙被他揭露了,也特别不高兴,说关你屁事,你他妈的又没有。说得猪皮脸一阵红,一阵白,但忌惮小龙的强壮,也不敢发脾气。何况其他男生也在旁边为小龙帮腔,说他多管闲事。猪皮一看犯了众怒,只好缩一边凉快去了。可怜他还不知道自己离成为贵妇人的青年恋人已经不远了。因为日子不久,小龙又跑到小明家,和他重续开裆裤友谊。接着课间时,班上其他男生也全部和小明坐在一起,谈关羽,谈吕布,谈岳雷了。只剩下猪皮变成了孔乙己,满脸青白地躲在一旁。他和先前的小明正好换了个位置。 这个阳光灿烂的中午,小明带着小龙,急匆匆地尾随着猪皮。不知道猪皮为什么走得这么快,是自从班上人都不理他之后,他就一直行动这么快吗?总之,小明小龙两个走了一条小街又一条小巷再一条更小的巷,一直追到公共汽车站,才把那猪皮来追上。猪皮背对着他们,歪着脑袋看着大街。一辆公共汽车过来了,猪皮挟着书包,正要跑向车门。哪知背上一紧,已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接着一疼,挨了一拳。他回过头来。小龙强壮的身躯正面对着他,旁边小明嬉皮笑脸地对小龙说,听说他欠你一本图书,你怎这么好心…… 在小学毕业前的将近一个学期,高材生小明如鱼得水,很是过了一阵快活日子。他的成绩比谁都好,又有小童提供的小人书源源不断,使得同学们都对他众星捧月。他似乎也不那么委琐了,一幅小人得志的样子。以致于有一次蒋老师终于在课堂上对他大发脾气。脾气的主要成分好象是:小明啊小明,你别以为班上同学都跟你说话了,你就了不得了,就尾巴翘起来了,你该撒泡尿照照自己了。 (完)

韶华一笑间

发表于 2003-11-2 02:08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使用道具


夏沁 该用户已被删除
发表于 2003-11-2 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嘻嘻,好看,有趣~ 一路看下来,一路在笑~~ 这书呆子,写的文还真的是有雅有俗,雅俗皆入眼愉眼养眼的很呢!~~~~~~~~~~~ 缺点:稍稍长了些~,可以分几篇写的~ 另,提个小小的建议:你的头像,头咋昂那么高哩?看了有些让人敬畏地~还是原先的好~
回复 使用道具


甘首五朝臣

发表于 2003-11-2 12:31 | 显示全部楼层
是报仇吗?呵呵~~~~````
品茗香,感受它的清悠阵阵扑来,心也陶然。
回复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九月家园

GMT+8, 2024-5-19 15:21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