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流行音乐三十年（1978——2008）

风间苍月

萌生：文化中的“非常道”

    1976年，“四人帮”被打倒这一历史性事件，点燃了作曲家施光南心中的激情，他很快创作出清新明快的《祝酒歌》，那跳跃的节奏、抒情的气质，一下子唤醒了人们荒芜已久的心灵——原来音乐可以是这样的。那一年，几乎每个电台、每个工厂学校的广播，都在播放这首歌，国人心中被压抑10年的渴望和追求，都被这首歌释放出来。即使在后来漫长的几十年，这首歌还以各种版本的形式被翻唱，足见歌曲的划时代意义。这首歌被推选获得30年特别贡献勋章，评委会给出的理由是：“宣告了改革开放历史时期的来临”。

    “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伟大的祖国啊，该有多么美，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这是1979年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中的歌词。今天看来，这首歌更像一首预言诗，用清新活泼的旋律和淳朴炽烈的情感，在20多年前就道出了中国改革开放的伟大成就。

    1981年，陈晓光、施光南创作了《在希望的田野上》，他们不会想到，在近30年后，音乐界同行会给它拟定这样的获奖词：在农村改革大见成效的历史契机，不仅歌颂了改革开放的成果，还预言了祖国美好的未来。还记得那一年，彭丽媛还不满20岁，但却在央视青歌赛上把这首歌唱得端庄大气。多年之后，她成了民歌的“一种高度”。

    只要一提起1983年央视首次直播春节联欢晚会，李谷一满含热泪演唱《乡恋》的画面就会在人们脑海里浮现。因为探戈节奏、气声唱法受到质疑的《乡恋》，原本是电视片《三峡传说》的插曲，当时已经被冷落了3年。然而，首设观众电话热线的春晚现场，观众高密度点播这首禁曲，晚会主创人员冒着风险现场“解禁”。从此，《乡恋》得以“正名”。

    “如果说《祝酒歌》是中国人在理性的、政治生活层面解放的象征，那么，《乡恋》则是在感性的、娱乐消遣层面解放的象征。前者是结束一个旧时代的领唱，后者则是指向一个新时期的序曲。”著名音乐人付林说。1978年到1985年，被付林称为“文化中的非常道和萌生期”，这个时期，流行音乐虽然走上历史舞台，但仍然处于次主流的地位，等待复苏和调整。

    冲击：从草根挤向次主流

    科技成为之后流行音乐的间接推动力。在中国，原来只有一家国营大型唱片生产和发行单位——中国唱片社，以服务意识形态为优先原则。然而在邓丽君的歌曲以及传播手段——“盒式录音机”、“磁带”的侵入下，广州出现了一家新型的音像公司——“广州太平洋影音公司”。以娱乐和利润最大化为优先经营原则的“广州太平洋”，生产的是代表当时最新产品的音像技术产品——立体声盒式磁带和录像带，不论是其经营理念还是音响制作技术，在当时的中国文化生活中，都是一次革命。

    于是，中国人的生活中开始出现了邓丽君、苏芮、齐秦、千百惠等港台歌手，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手里几乎都有几盘过去的磁带，即使是现在再先进的视听设备，也无法取代那一盒小小的充满记忆的磁带。

    1986年，内地流行音乐人在北京举行了“百名歌星演唱会”。这是中国流行歌手有史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亮相，在这次演出中，《让世界充满爱》一鸣惊人；崔健的《一无所有》拉开了声势浩大的摇滚乐序幕；《信天游》引爆了“西北风”。

    “西北风”是中国流行音乐第一批原创歌潮。著名音乐人苏越说，“‘西北风’造就了一批词曲作家和歌手，形成了大陆歌星的基本队伍”。1988年央视第三届青歌赛上，有两名歌手竟选取了同一首《黄土高坡》，那届青歌赛几成“‘西北风’专场”。

    “西北风”的风行是有根源的。流行音乐研究理论表明，在“西北风”抬头的1987年，《顽主》等四部电影在一年内上映，均改编自一个北京作家的小说，他的名字叫王朔，那一年，他刚满30岁。原创国产优秀电影的繁荣，加之当年美国电影《霹雳舞》的热播，使得吸收了西方摇滚音乐和慷慨激昂的中国北方民歌曲调的“西北风”开始风行。

    “西北风”最出名的歌曲有《信天游》、《我热恋的故乡》、《黄土高坡》等，1988年，《雪城》、《便衣警察》两部电视剧的主题歌，让刘欢一举成名。不久，电影《红高粱》上映，主题歌《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让“西北风”达到高潮。当时的歌手程琳、田震、范琳琳、杭天琪等灌制的磁带，动辄发行百万，这让现在的歌手想都不敢想。

    相关音乐评论把1986年之后的流行音乐分为三条脉络：崔健、黑豹乐队、唐朝乐队为代表的摇滚风潮；以《黄土高坡》为代表的“西北风”歌潮；港台歌手开始全面亮相并延续近10年的港台流行风潮。

    1989年，中央电视台《旋转舞台》栏目突然连续播出了两期名为《潮——来自台湾的歌声》的专题片，这成为大陆流行音乐史上的一次重要事件。《一场游戏一场梦》、《我的未来不是梦》、《再回首》等歌曲只播放了一次，大陆观众就在一瞬间记住了王杰、张雨生、姜育恒、小虎队等一批台湾音乐人的名字。那些歌曲抒情动听，歌词取材生活化，表现方式直达内心，在大陆还很少有这样与众不同的曲风。对这些歌曲，观众开始了主动的寻找与传播，亲友间互相转借磁带现象一时风行。港台流行歌曲在央视被集体推介，给人以猝不及防的感觉。从那以后，众多港台歌手进入大陆，成为一代偶像。

    1990年亚运会在北京举办，由刘欢演唱的《亚洲雄风》等歌曲流行，这为第二段流行音乐历史画上句号。

    繁荣：走到历史前台

    1992年，唱着甜歌的甜妹子杨钰莹发行专辑《风含情，水含笑》，当年销量过百万，创下内地艺人年度专辑销量新纪录。杨钰莹的成功，在全国范围内推出了一个新的概念——包装歌星，也标志着中国流行音乐开始自己造星。就在这一年，陈明推出了《寂寞让我如此美丽》，唐朝乐队发行了首张专辑《梦回唐朝》，都一度在当年狂卖。

    值得一说的是当年的文化背景。音像制作行业刚刚摆脱了单一的国营计划经济的模式，开始了多元化的发展。魔岩、大地、红星、正大等海外、中外合资和国内的私营企业可以“同台演出”，最终将独立的唱片公司、独立的音乐品牌推向市场和前台，也为歌手们提供了更多的机会。

    一大批由大陆音像公司制作推出的新偶像，打破了多年来由港台青春偶像独占音带消费市场的局面。1993年林依伦推出专辑《爱情鸟》、陈琳的《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老狼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至今仍然是传唱的经典。

    新题材、新角度和新方式，此时冲击着大陆流行乐坛，也在丰富着流行乐坛。艾敬、李春波的城市民谣；张楚、腾格尔的底层视角；《同桌的你》、《露天电影》的“校园民谣”；还有《纤夫的爱》等以传统民间音乐为素材；《回到拉萨》吸收了西藏民间音乐；朱哲琴的《阿姐鼓》中流行音乐、严肃音乐及民间音乐的结合………“应该说，整个90年代,最大特点是出现了许多在反映时代、反映社会、反映人生的深度和广度上进行了更大拓展的作品。”金兆均如此评价。

    据了解，流行音乐理论研究就是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登上历史舞台。权威的《中央音乐学院学报》连续发表了一系列有关流行音乐的文章，上海音乐学院建立了流行音乐作曲专业，其他的高等音乐院校也开设电子音乐和音响导演专业，培养流行音乐的高级专门人才。

    多元：回到生活主场

    让我们再次回到“改革开放30周年流行金曲推选活动”的深圳现场，翻开当晚观众手中的节目单，发现2000年后的入选歌曲很少，连歌手也只有一个陈楚生在现场，演唱的却是90年代的《涛声依旧》。

    相对来说，2000年以后的中国流行乐坛，让人印象深刻的歌曲并不多。在人们记忆中，网络歌曲尚显独树一帜。最早的网络音乐典范是雪村的《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它通过网络这一新型载体，绕过了唱片公司、出版公司、媒体，直接送达听众，几乎是在无成本的情况下，走红全中国。之后唐磊、杨臣刚、香香等人把网络音乐推到了高潮。

    你方唱罢我登场，中国流行音乐变换的节奏加快，淘汰的节奏也在加快。刀郎没有前兆的突然走红，又迅速湮没。到以后的超级女声，更把流行音乐引向了一场全民狂欢。

    “超女＋快男”可谓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个娱乐案例、一次全民性的歌唱比赛。一家地方电视台举办的一个活动，选手的短信投票数曾经超过了1000万，是2005年~2007年最热、影响最广泛的文化娱乐事件。

    但超女不仅仅是一个歌唱比赛。除了诞生了几位超级明星，还创造了无数的话题，比如：全民创造偶像、粉丝现象、娱乐时代、电视霸权、审美标准的变迁等等，他们对流行音乐的意义不同凡响。因此，此次评选活动中，陈楚生作为代表人物入选30年金曲授勋晚会。这些年轻的音乐人，用更贴近生活的方式“生产”着人们喜闻乐见的作品，并因为音乐这种方式从而广泛占领了生活主场。

    也许，这一刻起，才是流行音乐的主场。

风间苍月

主楼是中国青年报版本，下面是央视的同年代不完全版——
唱出春天的喜悦

　　１９７８年，随着阴霾扫除，禁锢打破，人们压抑的情感得到释放。由韩伟、施光南创作，李光羲演唱的《祝酒歌》迅速传唱开来，表达了人们欢欣喜悦的心情。

　　此后，施光南、王酩、王立平、谷建芬、吕远、唐诃等创作了大批歌唱希望、充满生机的歌曲，如《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太阳岛上》《牡丹之歌》等。

　　山东艺术学院音乐学院副院长李云涛说，凡是传唱广泛的作品，都是因为其抒发了那个时代大多数人的心声，唱出了人们的共鸣。刚刚从文革“高、强、硬”的曲风中走出来，听到这样抒情的歌曲，一股优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给人全新的感觉，迅速得到社会的广泛认同。

　　然而，歌曲创作的繁荣并非一帆风顺。１９８０年，李谷一在演唱《乡恋》时由于运用了气声唱法而遭到批评，被一些人称为“低沉缠绵的靡靡之音”。就连李谷一演出时使用假睫毛，也遭到非议。直到１９８３年，在中央电视台举办的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上，《乡恋》才得以解禁。

　　１９８２年，中国文联和中国音协组织一批作曲家、作词家到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发源地安徽小岗村采风，创作了一大批作品，由陈晓光、施光南创作的《在希望的田野上》便是其中的代表作。

　　这首歌有马达的节奏，有昂扬的激情，旋律优美，歌词也写得好，把那个时代充满活力和希望的氛围充分地表现出来，甫一演唱，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几乎每个人都会哼唱。

　　在１９８０年前后，由于媒体单一，很多歌曲是借助电影的传播，涌现了大量风行一时的优秀电影歌曲，如《妹妹找哥泪花流》《绒花》《青春多美好》《驼铃》《心中的玫瑰》《牧羊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边疆的泉水清又纯》《妈妈留给我一首歌》等。这些歌唱美好生活和情感的歌曲，成为整整一代人的心灵烙印。

　　风自港台来

　　上世纪８０年代初，与早期大陆原创歌曲并行于世的，是台湾的校园歌曲。《乡间的小路》《外婆的澎湖湾》《赤足走在田埂上》《爸爸的草鞋》《踏浪》等校园歌曲，如雨后新叶上的水滴，给听惯了严肃题材歌曲的中国人带来一股轻灵新鲜之感。

　　“这些歌曲没有政治色彩，亲切而富有生活气息。说实话，我们这岁数的人对于‘浪漫’的体会，就是从那些台湾校园民谣开始的。”４７岁的济南市民张清玉说。

　　上世纪８０年代中期，台湾流行音乐正式进入大陆，不仅刘文正、罗大佑、苏芮、千百惠等歌手的盒带在大陆发行，邓丽君也由地下慢慢浮上水面。

　　对于４５岁的大学教师王宗行而言，邓丽君简直就是他们这一代人的青春记忆。他说：“１９８４年以前，听邓丽君的歌还是偷偷摸摸的。邓丽君最早解禁是在舞厅，《甜蜜蜜》《小城故事》等舞曲先是公开出现在城镇各个舞厅，以后逐渐松动。”

　　港台流行音乐的繁荣对大陆的流行音乐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１９８６年，受港台《明天会更好》大型演唱会的启发，郭峰、陈哲等一批内地音乐人在北京策划举办了《让世界充满爱》的大型演唱会，演唱会的同名主题歌很快风行一时，成为“世界和平年”里中国音乐界发出的声音。有乐评人士认为，这场音乐会标志着“流行音乐成为社会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１９８７年的春晚制造了中国内地第一个有“追星族”的歌星：费翔。这个有着灰蓝色眼睛、舞姿矫健的大男孩，在当时亿万青春少女心中点燃了“一把火”，从此，崇拜明星逐渐成为一种文化现象。

　　开到繁花似锦

　　内地音乐人在模仿港台创作模式一段时间后，开始寻找突围的方向。１９８７年、１９８８年刮起的“西北风”成为内地流行音乐确立本土意识的一次“宣言”。这个时期出现了大量以西北民歌为音乐元素的流行歌曲，如《信天游》《黄土高坡》《我热恋的故乡》《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心愿》等，这些以“喊唱”为特点的歌曲，造就了中国通俗音乐的第一个繁盛期。

　　“‘西北风’的兴盛，与当时文化界的‘寻根’意识有密切联系。从此，大陆的音乐人开始了以民族民间音乐融入流行音乐的创作实践。”李云涛说。

　　几年后，以崔健为领军人物的摇滚风暴，以批判的姿态以及与世俗毫不妥协的立场，席卷了中国乐坛。他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被引入港台地区，掀起追捧热潮，成为当时内地歌手在港台地区销量最大的一张唱片。

　　“他让我听到了一个人的心灵。”王朔曾说，“只要我想、有需要让自己感到自己有心灵，就听崔健的歌，仿佛自己的心灵存在于他的音符中。”

　　有乐评家认为，对一个不了解中国的人来说，崔健的四张专辑以独特的方式记录了中国人的所思所想、大时代的种种阵痛和迷惑。

　　上世纪９０年代初，一股质朴、温情的校园民谣风重新刮起，《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等风靡一时，以大学生为创作群体的《校园民谣１》卖出了近６０万张的销量，带动了当时城市民谣的创作和发展。

　　“上世纪９０年代中期以后，国内乐坛的创作不再是‘一阵风式’的，题材和样式日益多样，出现了各种不同类型的歌曲，每年创作的歌曲达几十万首。可以说，中国人的耳朵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面对如此多元化的丰富选择。”李云涛说。

　　然而，无论新歌怎样层出不穷，老歌依然驻留心底，每每听到或唱起，都会在心里荡起涟漪，点燃温暖的感伤。老歌是启动往事的密码，让人们隔了很多年，还能在流淌的旋律中，眺望并清晰地凝视曾走过的足迹。

风间苍月

平安夜

风间苍月

发了个这么正经的水贴

风间苍月

以为人人都是五六十岁似的

风间苍月

谁关心这个呀

风间苍月

自嘲一下

风间苍月

然后再水一下

风间苍月

让它明符其实地很水

风间苍月

变成真正的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