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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 【电视散文】《 边城印象 》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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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的行板
发表于 2011-11-16 12: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边城”不只是一个地理概念,意思不是说这是个边地的小城。这同时是一个时间概念、文化概念。“边城”是大城市的对立面;这是“中国另外一个地方另外一种事情。”


——汪曾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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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的行板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6 12:28 | 显示全部楼层



《边城印象》系列之小城凤凰


  有这么一座小城,她静静地存在着,青山和碧水包围着她沧桑古老的面孔,记录了她亘古不变的历史。它就是——凤凰。

                                                             ——题记



  作者 董夏青 刘胜军


  相传在大湘西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跃然飞出一只火凤凰。火凤凰涅槃后,演化成一座风光如画的美丽小城,它就是湘西古城——凤凰。

  小城山清水秀,地灵人杰,以它自己独特的自然景观、人文景观和浓郁的民族风情征服着世人。新西兰著名作家路易·艾黎就将它赞为中国最美的小城。沱江穿城而过,江流舒缓、水平如镜,舟行款款,如滑动在琉璃之上。水纹细小而柔美,涟漪渐生而渐散,河水晶莹透澈、纤细可见。水下藻荇丛生,随水摇曳,依依袅袅。远处画桥如虹,飞阁垂檐,极尽清丽典雅之风致。两岸青山吐翠,城郭峨峨,悬楼吊脚,一并倒影在那清流之中。影影绰绰,似幻还真。一汪清澈沱江水,养育百年性情人。就是这泓从高山峡谷中奔泻而出的江水,千百年来一直与古城人的血液相溶在一起。沱江的水是平和的,一如今天凤凰人平静的生活。沱江的水是清澈的,她似乎又与凤凰人达成了一种永恒的心灵同构。她那处世不惊、优游闲适的禀性流溢出凤凰独特的人文精神。

  吊脚楼沿河而搭,站在不同的角度观望,吊脚楼都会有不一样的情趣。隔岸站立凝望,吊脚楼像兵士组成的方阵,由高到低一字排开,严整中透出几分活泼。隔岸侧面遥望,吊脚楼像江岸上搭建的古栈道,那些粗细不同、有高有矮的木柱,像一个个历经沙场的壮士,把坚挺的双腿插入江中,用有力的臂膀,撑起了一个个甜蜜温暖的家,担起了整个古城的重量。这些不仅仅体现着凤凰先辈的审美情趣和建筑理念,更是凤凰人坚韧不拔、桀骜独立精神的体现。吊脚楼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温柔细腻的线条,包裹着几许轻灵、几许柔情,它们就像凤凰的女子,作风豪放、外形纤柔、内心善良。那曲曲折折龟裂的木板,像涂了柏油一样乌黑,曾经荡漾在表面上,那一层流光溢彩的生命力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暗淡、沧桑,以及那内在的坚韧魂魄。

  这是一座有灵魂的小城。所有与这座小城相关的情感,沉淀到了一块块或青或红的石板上,汇集到暮色中城楼的月晕里,流淌在静静的沱江水中。依城而过的沱江,夺走了历代凤凰人所有的爱与恨。逶迤曲折的一条条石板街,记录了凤凰城万物的生老病死。

  岁月的长河,静静的在凤凰城的一条条石板街中流淌。每一个屋角,每一角飞檐,都是一个传说,都是一个梦。世世代代的凤凰人都是生在一个个故事中,死在一个个传说里。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属于他们永远的精神家园。

  凤凰的石板街最初为红石板,形成于乾隆年间。当时的凤凰,商贾云集,来自江西、福建等地的客商在此开店设号。这座小城中汇集了各地的文化精华。一代代的凤凰人从这一条条石板街上走过,或轻或重的脚印,永远的重叠在了一块块或红或青、或宽或窄、或方或圆的石板上。这一块块的石板,便记载了凤凰城和凤凰人的历史。

  就在近代中国百多年历史中,从凤凰城中走出去的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就有188人。一大批政治家、军事家、学者、文化大师。钦差大臣贵州提督田兴恕、民国内阁总理熊希龄、自称“乡下人”的文坛巨匠沈从文、当代著名画家黄永玉,这一个个鲜活的名字,哪一个不是从凤凰巷陌里走出来,而后进入历史的大舞台。也许这就是人们千里之外寻找这个群山环抱中小城的全部理由。但他们并没有占去凤凰的整个灵魂,古城的主角、中心人物,仍然是芸芸众生。

  生活在凤凰城中的人,汲取了这座小城得天独厚的灵气,他们或擅诗文、或工丹青。最朴素的如城墙根下锉花的老妇。在凤凰,几乎人人都有一门深藏不露的看家绝活。生活在这么一座充满着灵性的小城市中,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发生。正因为如此,凤凰人才如此眷恋着生长于斯的这座小城。眷恋着这座小城中的一条条石板街。一个士兵,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回到故乡。凤凰永远是凤凰人的故乡,不管他走了多远,看过多少地方的云,走过多少地方的桥,喝过多少地方的水,爱过多少地方的人,他们的根,依然在这座美丽的小城。大多数的凤凰人,似乎都不愿意离开这座小城,即使离开了,他们的根仍在此。千年万年之后,他们的魂,依然飘在这座小城的老街上。

  历史的巨人,在湘西把笔锋抖了一抖,抖出了一座精致的小城,留下了满城的故事,留下了亘古缠绵的情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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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简介


  在中国生活了将近六十年的新西兰人艾黎说:“中国有两个美丽的小城,是一福建的长汀,一是湖南的凤凰”。

  凤凰县地在夏商时期属荆州南境,周时为楚之黔中地,秦属黔中郡,汉属武陵郡,隋属沅陵郡,唐初属锦州,高祖武德三年(620年)属麻阳县,垂拱二年(686年)立为渭阳县,不久废为蛮地。宋太宗太平兴国七年(982年)属招谕县,神宗熙宁八年(1705年)属麻阳县。在唐以前凤凰县地分为上下五峒,上五峒为生苗界,下五峒为熟苗界。到了元朝,五峒之称又改为“五寨”,并设立五寨长官司管辖下五峒熟苗。明永乐三年(1405年)又设置竿子坪长官司,管辖上五峒生苗。

  凤凰县由于地理上“南衔楚尾,西接黔边”,军事上“扼西南苗疆之咽喉,为辰浦泸麻之屏障,逐渐成为“边陲重镇”。明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经朝廷批准,负责弹压湘西苗疆的镇竿参将由麻阳移驻今凤凰县城。清顺治三年(1646年)镇竿参将升为副将,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沅州镇(师级军事单位)由芷江移驻凤凰,改称“镇竿镇”,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统领上湖南三府一州军务、政务并直辖三厅的辰沅永靖兵备道亦由芷江移驻凤凰,自此凤凰成为湘西的政治、军事、文化中心。

  “凤凰县”之名始于民国二年(1913),其前身系凤凰厅。凤凰厅创于清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其基础为凤凰营,凤凰营建于明隆庆三年(1569年),位于唐代渭阳县旧址东边的山坡上,因这山名叫凤凰山,“因山受氏”,故而那屯兵镇苗的军营便叫凤凰营。这就是边城之所以有“凤凰”美称的由来。

  厚重的历史积淀使凤凰成为中国南方文化的融汇点,蕴藏着绚丽的文化现象。自明宣德八年(1433年)起,封建王朝曾多次调集湘、黔、川、鄂、滇、粤、桂等外省官军到凤凰镇压苗族起义,从而带来了外省文化的影响。另一方面,淅江山阴人傅鼐自乾隆六十年(1795年)起坐镇凤凰统治苗疆十三年,其属员幕僚多为江浙人士,这又带来了江浙文化的影响。再就是清咸同年间,在镇压太平军的战争中,凤凰崛起两位实授都督,六位总兵,九员副将,十四位参将,他们转战南方诸省,后来衣锦还乡时亦带来外省文化的影响。还有,自清顺治年间起江西客民络绎不绝地徒入凤凰经商,这又带来了江西文化的影响。特定的历史令汉文化与苗文化在凤凰相交、融合,使南方各省的文化因子在这里重新组合排列,形成了别具一格的凤凰文化。这种文化的表象在语言、建筑、饮食等方面俯拾即是;其深层次的反应是孕育了形形色色的出类拔萃的人物。

  凤凰的显赫人物除了清代的二提督、六总兵、九副将和十四位参将,还有国民党的七位中将和二十七位少将。最拔尖的人物数1913年任民国内阁总理的熊希龄,再就是蜚声中外的文学巨匠沈从文和著名画家黄永玉,以及大科学家萧继美。鲜为人知的尚有四十年代誉满京沪的京剧名旦云艳霞,她本是凤凰县腊尔山的苗族姑娘。解放后,凤凰县籍的高级干部有朱早观、刘祖春、李振军等。

  作为边陲重镇,凤凰曾拥有丰厚的文化古迹,最醒目的是以御苗城垣为轴线的建筑群。凤凰的城垣始建于明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以前,经过五次扩建整修于1933年定局,随后又经过三次撤除,如今仍保留沿河的一段城墙和两座雄伟的城门楼。这段城墙外便是一溜令国内外画家、摄影家倾倒的吊脚楼。于这圈红岩筑就的城墙内外,散布着四十二座寺庙殿阁及好几座牌坊,其名目应有尽有,堪称神坛活辞典。

  人杰地灵,凤凰县山青水秀,其县志载有八景:东岭迎晖,奇峄挺秀,南华叠翠,溪桥夜月,龙潭渔火,梵阁迥涛,山寺晨钟,(上竹下阑)径樵歌。这些佳景胜境点缀在耸立于城边的南华山四周,使这古色古香的边城锦上添花。除却风景如画的古县城,那神奇的山乡苗寨还有老司崖、奇梁洞、龙凤庵、三潭书院、边墙遗址、龙门瀑布、乌巢河石桥、黄丝桥古城等美不胜收的景点。每一处景致都有一个动人的传奇故事,它们无不沉淀着凤凰的奇特历史。这一切铭刻在凤凰人的脑海里,由沈从文铺排成诗意浓郁的世界,经黄永玉倾泻为光彩夺目的画卷。曾任西德驻华大使的洋长者在回味凤凰印象时情不自禁地赞誉边城“是我梦中的美景”。显著的民族特色,厚重的历史积淀,绚丽的文化现象,使边城一直闪烁着历史名城的夺目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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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的行板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6 12:29 | 显示全部楼层



《边城印象》系列之歌者默然


  作者 陈镭


  不是每块土地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歌者。但在沅水流淌的土地上,沈从文以沅水一般的节奏唱出一种平静的歌声。这歌声是温暖的,然而温暖里面,有一种深深的悲剧感升腾起来,就像是沅水上朦胧的烟雾,透过烟雾可以隐隐看得见歌者的影子,于湘西的烟水迷离中,这影子带着宛转的歌声,没入人群深处。

  对我来说,沈从文是那种适合在十一点的月光下,默默阅读的作家。我喜欢看月光像烟雾一样照在窗台上,但窗外的风声并不能把烟雾卷走,一卷又一卷故事就在默然中无目的地流逝。我喜欢他对乡土的态度,因为离开故乡的人深知这其中的酸楚。

  我喜欢他作品里具有的那样一种贯穿性,可以让人从少年走到青年,让热情的目光收缩,沉静地看待冷酷的世间。然而这决非世故,因为他只是让这热情向内聚敛;然而这聚敛也并非压抑的火山。因为他内里其实是温暖的热泪,在流动中,隐含着生存的艰难和对于艰难中的生活的敬畏。当然,更重要的,是热泪中沉重的爱。
  
  这是我称他为歌者的原因。因为真正的歌者,歌声永不会肆无忌惮,他会在在歌声中轻轻包上一层薄纱。这层薄纱包裹得那样艺术,令歌者在描述故乡时,为绵绵的深爱添加了透明的颜色。让那故乡,又遥远,又亲近;又虚幻,又真实。像沅水摇荡的青波,像水手熟睡中的笑容。让你的心口微微一暖,又微微一痛。

  我想起《萧萧》,想起《长河》,想起《丈夫》、《三三》,还有那已致极点的《边城》。想起那些在不可知的命运中,坚韧地生活下去的人们,就不能不想到歌者同样的一生。

  如果我们凝视歌者笔下长河般的画卷,我们会发现,他常用看似清淡的笔墨,点出令人心灵颤抖的故事。萧萧的悲剧,夭夭的痛楚,以及《边城》中美得几乎让人忘记了的不幸,让人看到他深爱的美在无可挽回地消逝,令陌生的旁观者亦忍不住为之深深痛惜。

  一个世界正在失去,另一个世界并没有弥补住破损的缺口。现实与梦幻水乳交融,失望与希望都诉说着人性。沈从文的书中绝少刺激,只有平缓深远的歌声,勾勒出神话与历史间的原乡,将湘西的幽邃气息,传送又传送,传送到远方。

  然而我们不能说沈从文是在勾勒梦幻。他也曾蓦然回首,想起溪流边斩首尸身的血迹。在他的那些散文里,歌声拖上了略带凄凉的尾音。他已看到家乡劫数难逃的未来,隐然有不可以已于言者的悲怆。然而这一切换成了一掬烧剩的纸钱。“似乎是平常所见路边的蓝色野花,化为灰蓝颜色,很凄凉地与已凝结成为黑色浆块的血迹相对照”。

  那歌声的画卷中缀满了血色的梅花,然而这梅花也终究只是背景的点缀,让人稍稍有些惊悸,旋即又木然,旋即又宁静。“大家就是这个样子活下来”。于是梅花淡出,头颅烂去,满纸烟云的青山绿水依然铺就长卷,那些人也就如翠翠手中渡船的缆绳,坚韧不拔地系在乡土,目送逝者随青波远去。

  这是又一个沈从文,雄强的男儿与柔美的女子只在梦中。然而梦极浓郁,心极沉静,使得梦里的乡土潜入他意识的河流中,化为河底五彩的卵石,从粗糙变为光滑,从棱角变为圆润,终于被他从梦中拾起,痴然凝视。

  有时我会想起歌者构画的这个湘西,想到乱世里,人命真不如蝼蚁。然而歌声却尽力地缝补过去。夕照、炊烟、春情、兵变,杂然无属,却又彼此深深联系。沈从文只是缓缓放歌,在对死亡的白描中,更包容了生命本能的惊奇。于是抒情的笔触一幕又一幕,于荒诞无道的世路中,更有连绵柔韧的生命和生命的憧憬。这场景,正像是芳草斜阳外,婴儿的哭声想起,震颤了欲看斜阳人的心灵。

  所以沈从文是又勾勒梦幻,又勾勒现实。只为这现实实在只是梦幻的衍变,更欲在文字的寓言之中,化解他内心的生命创痛。他将众生白相组合,不仅仅为的是带我们去湘西的世界,更为的是在纷乱的时代中,把握把早已失落了的对于人的信仰。作为歌者,他开五四以来中小说之未有,更于对文学寓言的追求中,创后来“文化”、“寻根”一派的源流。让我们在绵绵的歌声中,也能自我构筑虚构的希望,并想到无论如何,我们也将活下去,坚韧地活下去。哪怕我们只是又一个故事,只是所谓生命的基石。

  这也许是歌者带给我们最坚强的信念——活下去。

  风声呼呼地吹过,窗玻璃上生出了蓬松的、清冷的水气。在十一点的月光下,屋内很安静,这加大了风声恣肆的魅力,使人的心情慢慢平缓下来,渐渐觉得沉静。在这样的时刻,许多人的渴望无非是能听到、看到一些真正的故事罢了。

  刚好有这么一个人,他的前半生是歌者,后半生也是歌者。只不过前者优美而绵长,而后者没有歌词,只在周围的声音中沉默。

  对我而言,沈从文始终是作为湘西的歌者而存在的。在我的阅读视野中,我不止一次地看到不同时代的人对他的回忆和感叹。。

  注视歌者的一生,像是传奇,又像是在上世纪的动荡中很寻常的中国人的缩影。我不想用冗长的笔调去说他的跋涉,他的爱情。我只看见那个在残酷的岁月、残酷的环境中追求美好、善良的湘西小兵,没有绝望,只是迁徙。在北平,去上海,最后在研究古人的衣饰中磨净最后的光阴。

  对他这样的歌者而言,不是个人不能容忍时代,也许只是时代不能容忍个人。他不革命,也没要求阶级的解放,他只是要人们从他的全部歌声中去认识我们这个民族,他想用湘西去探索更深层的题旨——有关人的重造。他从来不是主流,因此倍感寂寞。在受人冷落的岁月里,他重视亲友的感情,对忘记他的朋友,他想到别人的苦处。其实他需要的就是那一点悲哀的暖意,仅此而已。

  我凝视着他的相片,那是建国初期,他穿着中山装,仪容整洁,脸上露出平静的笑意。他真的看到自己的命运了吗?他想得到他最后与身后的声名了吗?这个和蔼的中年人只是平静的笑着,让人忘记了他是伟大的歌者,忘记了,在他笔下,世界看到了那片神奇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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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的行板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6 12:33 | 显示全部楼层



《边城印象》系列之黄永玉其人其画




  在天涯海角,我都为它骄傲,它就应该那么小,那么精致而严密,那么结实。它也实在是太美了,以至以后的几十年,我到哪里也觉得还是我自己的故乡好。

                                                ——黄永玉《太阳下的风景》



  有人说,世界上有三个湘西:一个在地球上,一个在沈从文的笔下,而第三个则在黄永玉的画里。

  黄永玉,今年八十高龄。12岁那年离开凤凰,开始四处漂泊。他具有极高的艺术天赋,年轻时就以线条粗犷、刀法奔放的版画赢得赞誉,后来又以自成一家的国画闻名于世。他的漫画极富哲理,总以寥寥数笔勾勒出人生万象,闪烁着人生的睿智。而他在油画方面的成绩也丝毫不比版画、国画和漫画逊色。他在澳大利亚、德国、意大利等许多国家及地区举办过个人画展,在海内外享誉甚高。
  
  黄永玉:恐怕是在情感上有影响,另外在这个,你比如说有些基础啊,画画的那些观念、美的观念,它是同外界不一样的,比较特殊的。道教的画、傩教的画、佛教的画,佛教的雕塑、道教的雕塑,各种各样的东西,但是能够启发我们从小就感觉到美。我这么小,六七岁的时候,我就在这个诸葛亮(山)这边,就是现在的山水讲堂这边,就看对面,回龙阁。我说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小的屋子,真好。我长大之后,我在那边盖个房子多好。还有从沙湾往虹桥那边看,右手边,有一家人家的房子。那个细致、讲究,漂亮得不得了。很小感觉到。那么在横过来一直下去,站在沙湾那边一直往下看,就是往夺翠楼下面看,那个时候的屋子都是吊脚楼,也没有这么多,不太讲究。因为不讲究所以有天趣。那里头有桃花、有杏花、有杨柳,坐在那里就感觉到那么美、那么好。想着那里头应该有个什么人在里头就好了。或者是好看的女孩子,或者是怎么样就好了。或者是有个什么故事就好了。很小就能感觉到。

  还有呢,两个人就衔接起来。外头来的文化就衔接(起来)。你比如说李叔同的那个“长亭外 古道边”。你要是在北京、在南京或者在上海,他就感应不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我们都有啊。啊,对呀,就是他写的这个样子的。我们先感应到这个东西才出去的。还有呢,气候也决定了这个。在外面世界听说或是书上讲的,我们这里能看到。那个时候的天特别蓝,因为可能是大气或者是污染的问题现在。那个时候天蓝,能看到很多很多的星星。也看过扫把星、也看过流星,怎么以后就看不见了。春天、秋天看到大雁,飞过去飞过来。那么大桥头那边——虹桥那边,有几千只乌鸦、喜鹊,七月七晚上,鹊桥会,喜鹊真的在飞。平常也不飞。老鸹黄昏的时候、清早的时候,老鸹哇哇哇地(飞),还有的跑到每一家的墙上面,哇哇地叫。喜鹊叫,哎呀有信来了今天家里边有信来了。后来春夏秋冬明明白白的事情,还有跟着老人家打猎呀干什么,这种课堂到哪里有呢?从小把那种生活吃得饱饱的。

  



  一个人怎么会把故乡忘记呢?凭什么把它忘记了呢?……你是放在天上的风筝,线的另一端是牵系着心灵的故乡的一切影子。

                                                ——黄永玉《太阳下的风景》



  小的时候,黄永玉喜欢在青石板小巷里闲逛。最爱的是边街,那里是各式各样的民间艺人的天地。在他的印象中,有一家姓侯的风筝画得最漂亮,他常常站在门前一看就是半天。雕菩萨的铺子也是他常去的地方,而重阳登高、元宵舞狮、清明上坟、红白喜事,这些民俗更让童年时的黄永玉体味到了后来在世界上的任何国家都未曾体会到的如此完整的民间文化。
  
  黄永玉:凤凰的情况就是这样,有很多到外头打仗回来有地位了,回来怎么样,他带了文化回来了。于是就今天盖个庙,明天修个什么,后天修个什么,所以有时候非常富于幻想。在我们这个地方有个叫堤溪上面,堤溪的石壁上、悬崖上,他挫了一条路。一条路上面修了个庙。那个庙有多大呢?大概有两张双人床那么大。那解放后都拆掉了,接着现在又随便修了一点,将来要修得好好的,再修修。谁会想到在那个地方去修个庙?有什么必要呢?为了美,是吧。为了把幻想变成现实,就是这样。很多庙都是一代一代地修起来的。多少代的老人家,艺术的气质都是很浓的。凤凰几十座庙,解放都拆掉了。那庙当时不光是道教、佛教、还有伊斯兰教什么教、天主教什么的。不是教的问题,另外还有建筑艺术。那个建筑艺术在我看起来,那都小巧精致。那种建筑上的严格。还有菩萨做得非常规矩,那个都是极少有的。我在以后看的外面地方很少有的。

  东南边街上,整条街都是的,所以我逃学就有地方了。每天都去看,明明不必要走那条街都要走那里。今天雕到哪里,雕到鼻子雕到眼睛了,明天雕到手了,我的雕塑就是从那里学的。我还从哪里学的呢?我又没有进过美术学校,怎么学雕塑呢?粗坯怎么做、底下怎么做、这是讲木雕。那是讲究的,非常讲究的。

  故乡是黄永玉最爱的题材之一。他一次又一次地画凤凰那些原始古朴而出奇美丽的风景,画那些同在这片土地依偎的苗族、土家族老人和孩子们。他画斗鸡、赛龙舟,画放鸭、赶市集,还画打架、挑大粪……在漫漫人生的跋涉里,这一幕幕童年生活不断地闪回在他的记忆中,这些似梦似幻的生命因缘,在黄永玉的笔下,变成了可亲可感的图画,唤起人们心中对故乡、对童真、对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的真切怀念。

  黄永玉:凤凰是一个割据的地方,谁来就打谁。这样的情况有三十多年。弄得我们的性格,也形成这么一种性格。什么性格呢?凤凰是湘西的首都,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的确是这样的。小孩子考学校,有两个凤凰小孩在一起,没有人敢欺负的一路上。沈从文的笔下也写过这种东西,我们自己也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那么自己也认为是凤凰人,到外头也拿着这种风格去应对事物。说打就打、说干就干、说跑就跑。就是这么一种性格。

  



  有生命而无感情是不可能的,我深爱这个世界,包括它的悲苦。

                                            ——黄永玉《那些忧郁的碎屑》



  黄永玉嗜烟如命,尤其对烟斗情有独钟。无论是挥毫题字,还是泼墨作画,无论是登台演讲,或是闲庭信步,他的烟斗总是须臾不离手。也许,这总是在他身侧环绕着的丝丝青烟,也是他灵感与睿智的来源吧。

  八十岁的黄永玉,虽然饱经风霜、历尽坎坷,但却乐观练达。他笔下那些让人捧腹的漫画,就像一个个顽皮的孩子,狡黠地窥探着生活的奥秘。

  黄永玉在凤凰的家里贴着一张有趣的告示,对前来求画者,“当场按件论价,铁价不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纠缠讲价,即时照原价加一倍。再讲价者放恶狗咬之,恶脸恶言相向,驱逐出院。”鲜明的个性跃然纸上。

  曾经有人问黄永玉,在他那么多专长里,他最喜欢哪个?他说,我最喜欢的是文学,第二是雕刻,第三是木刻,第四是绘画。但前三项爱好都全靠绘画养着,因为它们稿费太低了。

  黄永玉:谋生,我做别的不能做,那么画画还能混饭吃。就开始用这个办法混饭吃。读书是一种习惯,从小就喜欢读,读得多了,越读越多,就会挑了。

  写文章就是说,要是实实在在地讲就是,我喜欢看什么方式的文章,我就写怎么样的文章。我不喜欢看的文章,我要引以为戒,我别写这样的文章。另外人家约我写的我肯定不写的,然后呢我要写好了,我求人家发表也有过。因此说不靠这个东西吃饭,这就好办了,写自己开心的东西。

  写传记没有意思,我有什么好传的。但是我身边的那个事值得,那个时代、还有我的经历本身,是那个时代的肉,对吧。我的经历,没有人像我这样的特殊的经历,有很多我现在没有讲的,我将来要写出来的。

  奇奇怪怪的经历,而且是同那个时代紧紧地扣起来的。不是像天方夜谭,像神话故事一样的。所以要是我不把它写出来,我就感觉到可惜了。要是另外一个人我也劝他写。时代给我这么多的好处,因为大时代像沈从文所讲的,在《一个传奇的故事》里面讲的,我们两个,他说,是大时代的大筛子筛下来的,上面存下来的几粒粗一点的沙子。没有浪荡掉,没有让时代淘汰。所以经历过这么多事。所以我也一方面要赶快写,一方面还要认真地、很严肃地来写它。一定要好好地、用功地来写好它。但是我主观上这么想,能不能做到就不知道了。又要认真又要轻松,不容易。重写不怕了,因为沈从文他《边城》改了一两百次啊。学他都学不到,这么严格。

  在一次和朋友聚会时,黄永玉说:“时间过得真快,我一晃就要过八十岁生日了。回想起来,真不敢相信,就好像时间被别人偷走了一样。要是现在只有三十岁该多好,哪怕四十岁、五十岁都行。”那是他少有的惆怅,其实,那些时光当然没有被偷走。童年时青石板路上的徜徉,少年时为生计四处奔波的汗水,以及后来世界各地游走的历验,那每一寸光阴、每一分情感,都嵌入他的生命里,凝成他的灵气、正气与睿智,又从他的笔尖流淌出来,描绘出那样美丽的凤凰,那样丰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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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的行板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6 12:35 | 显示全部楼层



《边城印象》系列之走边城

作者 彭涯

  
  黄昏时分进入凤凰,披一件经夕阳濡染的云裳,行在古老的小桥上,灵气扑面而来。这个时候离傍晚很近,往往会有精灵拉你的行囊,那无影无痕流过的是怅然的忧伤。

  老墙上烟熏的旧痕是古城额前的皱纹,空气中腊肉的陈香如远古飘渺的歌声在游荡,水中的倒影似是而非,江边仅剩的几栋歪斜的吊脚楼收藏了多少流逝的瞬间,不知还能装点多少人的梦。

  远处吊脚楼上有人影倚着围栏,我猜想那可能是位归来的隐者,守候着凤凰的梦,守望着梦中的情人。那曾经得到的和曾经失去的已不重要。

  这里的雨有时如心丝般细而透明,绣在石板街的风景里,将过客也绣了进去,让人觉得有什么会顺着雨丝滑下来。石板路并不会记得有谁来过,谁又去了,而来过的人大多忘不了这石板路。雨落在雨上,不知谁的心情似这潮湿的石板路一样。

  很多梦醒时就已忘记,而有些地方却总觉得以前曾经来过,一种迷离涌上心头……

  那时江岸的吊脚楼很密,水边开满了山茶花。那个清晨没有太阳,我在古老店铺后面看到一位姑娘,就像两道老墙间闪过的阳光将我的眼睛刺伤,她给我喝的是一杯山茶花上的露水,将那个早晨永远融化了。我是背着空囊离去的,一路上行囊渐渐地丰满,而我却渐渐消瘦。

  石板路的尽头连着跳跃的神经,牵挂着一处恍如隔世的地方。水牛在秧田中伫立眺望,有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文人们牧着梦中的白云,而这里的人,白云看护着他们的梦。有闲的人听风赏雨的季节,正是农民下秧田的时候。那偶尔唱着山歌劳作的人,那离不开泥土的人,借着歌声的翅膀像鸟儿一样在山谷中飞翔。

  春天懒散的阳光抖落在瓦片间,轻轻的,我缓缓地落在叶上,惬意的麻木片片脱落,生命开始鲜活,只觉得这里是心灵的裂缝中遗落的美丽。

  云水往事不会留影,风花雪月自然有情。心灵如莲花般慢慢张开,不知不觉,醒时的梦呓被思考穿破,刺向透明的真理。在苦乐界限模糊的生活中,人们怎样坚守那种美,等着外面的人来心痛,来感动?

  阳光是好东西,可当你刚要渴望它将潮湿的角落照亮时,某种美丽已经蒸发、远去。

  凤凰就是旅店,情人们一一出现,不管你是虚度昨天,还是预支了明天,真正来过的人即使丢失了一切,这儿也不会计较,因为你再也离不开了。

  这是收藏灵魂的地方,你用灵魂抵押,然后带着心走。心灵的世界应该有树,灵感会在那里投宿,当阳光洒进时,它会惊醒,带你飞翔。

  有人在人生的边上作注,有人在心灵的边城出生。我在懦弱与鲁莽之间发现了飘忽的勇敢。在这里,你不会被时间追赶,不会让思考留下的伤口吞噬了快乐,扔掉行囊就找到了故乡。

  美让人心痛,只有带着心的人才能感到。身在一个注定要消逝的风景里,面对一双留人的眼睛,又怎是心痛所能了得。当眼睛不再是心灵的窗户而可以自娱自乐时,谁还能想起,有一种愉悦叫归来。
  
  涅槃之后谁会年轻?发现者已将火把点燃,挖掘者的脚步也近了,在醒来之前,我要将最伟大的礼物留给自己,那就是希望。当回忆重建的过往在心与心之间流传,毁灭前的奇迹就必然出现在毁灭之前。迷人的时候只管陶醉就对了,不定哪一个雨夜,如墨的夜色里,心花怒放,顺着雨丝滑下来,精灵们来一次合唱:年华老去,也要畅饮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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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的行板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6 12:41 | 显示全部楼层



刘洪涛专访——


沈从文笔下的边城


  主持人:沈从文是20世纪中国最伟大的作家之一。您能谈谈他对中国文学的贡献在哪里吗?

  刘洪涛:要想全面评价沈从文的文学成就,我觉得光是这些给他封上的头衔是不够的;还要清楚的了解沈从文的文学独创性在什么地方,他对中国文学的贡献在哪里,这些是应该确定的。

  沈从文对20世纪中国文学最大的贡献是他的最有创造性的一个方面,就是他以湘西区域文化为依托,为一个东方民族从一个传统的朝代国家,迈向现代的民族国家的进程上,提供了一种极其重要的精神资源和想象的模式。这是他最突出的一种贡献,因此沈从文的作品可以当成是一个中华民族的寓言来阅读,也可以从这样一个角度来理解,或者说只有从这样一个角度去理解沈从文的独创性,才能够真正的确立下来。

  主持人:您能给我们分析一下沈从文的代表作《边城》吗?

  刘洪涛:就《边城》这部作品而言,这是沈从文的代表作。这部作品它以“牧歌”,即乡土抒情诗这样一种抒情方式,充分展现了传统和乡土这种诗意之美。它以最贴切最生动最有概括性的这样一种形式,把30年代的中国想象、中国形象凝聚成了一个可感的艺术造型。他把它造型化、具体化了;他把它提炼出来、整合出来。这个诗性的中国形象,和以鲁迅为代表的启蒙文学传统是不同的。你可以把《边城》和作为启蒙文学代表的鲁迅的《阿Q正传》做一个对比,事实上在学术界也有人做过这样的对比。鲁迅的《阿Q正传》塑造的是中国的国民性,这个国民性是以丑陋、麻木、愚昧为代表的;而沈从文的《边城》呈现出的是中国诗意了的、美化了的中国形象。这两种文化形象我们不能说谁是真实的、谁是虚构的,它们依附于不同的文化的阐释的系统,都有它的可信度,都有它的合理性。如果说鲁迅确立了中国现代的启蒙文学传统的话,那么沈从文的贡献他在另外一极、另外一个方面塑造了诗意的中国形象。
  
  《边城》作为一部中国的乡土抒情的经典之作,也就是作为一部“牧歌”的经典之作,它集中表现了湘西的人性之善、人性之美,这是它最集中的表现的一个方面。在这部小说里面,人性之善展示的是非常充分的,比如说表现渡船老人,表现顺顺以及其他的大佬、二佬,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就这个渡船老人来说,他的职责就是管理那个渡船,他勤劳、善良、本分、敦厚,凡是一切的传统的美德,他都不缺少。他管理渡船不论风吹雨淋、寒暑春秋,都非常的忠实于自己的职责。他因为是食公家的粮禄,所以过渡人看他忠实于自己的职责。所以有时候给他一些钱物,而他都一概都极力退还,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所接受来一些好处,他总是想方设法的超量的去报答。而翠翠这个人呢,她因为责任少,但是她的乖巧、心善、勤劳,她是爷爷的好帮手。而顺顺这个人,是当地地方上有头脸、有身份的人物,他的美德也不缺少。但是他跟渡船老人的美德不一样,渡船老人是忠于职守,而顺顺却要来得大气豪迈得多。他仗义疏财、扶强济困、正直、公平,深受当地人的尊重。两个儿子也是道德的楷模——豪爽、直率,与人搏斗时敢于挺身而出,吃苦、出力的时候从不退缩。这些传统的美德在这些人物身上,都有非常好的体现,所以这种美德在《边城》里边表现得是非常的充分的。

  另外就是人性之美,人性所流淌出来的这种诗意,一个是善、一个是美,这种美实际上是沈从文在《边城》里边所强调的一个重点——就是诗意,人性的诗意、山水的诗意。比如说翠翠为什么会喜欢二佬,而不喜欢大佬;如果仔细阅读这部作品的话,你会发现非常吸引翠翠的二佬身上最本质的品质,就是他的诗意。二佬长得很英俊,小说里边讲他像岳云,所以二佬跟翠翠之间的这种关系的发展过程也充满着一种诗意。最初翠翠见到二佬是在龙舟竞渡结束之后,天已经黑了。翠翠在那里等爷爷等不来,正在害怕的时候,二佬赶鸭子从水里面上了岸。在这样一个时刻,实际上二佬充当了她的保护人这样一个角色。我们知道后来是二佬回家,因为翠翠对他有误解,二佬就回家叫他们家的长工打着火把把翠翠送回家的,他实际上充当了她的保护人。但是这个场景非常的浪漫,非常的有诗意。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二佬曾经说过一句话,说:“你在这里,大鱼会吃掉你。”结果这个大鱼吃你这句话,就成了后来两个人关系发展非常好的一种隐喻。只要提起这句话,翠翠心头就会洋溢起浓郁的诗意,一种温柔的这样一种回忆。如果我们把《边城》看作是一个完美的、诗意的中国形象的造型,那么这个人性之善、人性之美是其中最重要的体现,它构成了《边城》的乐园图式的核心。

  主持人:《边城》中的人物,都是很善良、高尚的,风景也是很优美的,整个故事也是很美丽的,但是最终它的结局却是悲剧性的。您认为沈从文这么安排有什么用意呢?

  刘洪涛:《边城》最大的贡献,也是沈从文对中国20世纪文学最大的贡献是他塑造了一个诗意的中国形象。这个诗意的中国形象,可以从两个方向来理解。一个方面就是这种人性之善、人性之美,但是这种诗意的中国形象,在其中也有它的这种悲剧性、忧郁、哀婉的气氛。我们不应该把这个“牧歌”和这种忧郁悲伤的情感或者说悲剧截然的分开。“牧歌”不纯粹是喜乐的,甚至它可以更多的具有一种悲剧色彩。那么从这一点来看《边城》,我们就会发现《边城》的结局是一个悲剧,在这里边有很多构成悲剧的因素。比如说用一个现实的去理解《边城》的悲剧性,就是作品里面碾坊和渡船的冲突。碾坊代表了一种实用的、功利的,以金钱地位为标准的婚恋观;渡船所代表的是一种自由的、出于心灵相互吸引那样一种传统古朴的爱情观。这两种爱情观发生了冲突,在作品里边,事实上是以碾坊为代表的这种力量、这样一种势力取得了胜利。爷爷之死,两个人没有最终结合,都跟现实层面的这两种力量的冲突有着密切关系。

  第二个层面,就是这种命运感,也是《边城》的这种忧伤和悲情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来源。就是这种宿命感,它在作品里面呈现的是非常丰富的。实际上仔细阅读这部作品,我们会发现《边城》的当事人,从这些人的行动和性格来看,金钱关系对翠翠和二佬的爱情的破坏,就是现实的那一面对爱情的破坏是有限的,或者可以说它不是一个根本性的一种破坏。翠翠的爱情萌生的非常简单,她第一次见到二佬可以说一见钟情,二佬对她也是一见钟情。看从这个外部环境来看,爷爷对翠翠和二佬的爱情是极力的促成的。在作品里唯一的反对者,就是有力量去反对他们爱情的二佬的父亲顺顺,可是他的反对态度上并不坚决。后来渡船老人死了以后,顺顺表示要接翠翠到家里面住,等二佬回来完婚。显然在大佬死了以后,顺顺已经同意了二佬和翠翠之间的这种婚姻,这说明他对自己过去的行为是有所悔悟的。由此可见在翠翠和二佬的爱情道路上没有过多的人为的、社会的这种障碍。那么既然这个障碍很少,翠翠和二佬他们的爱情应该有一个幸福的结局,但是事情却没有成功。造成了悲剧是为什么呢?这就归纳到我们讲的第二个层面,就是它的命运感。悲剧的发生,实际上最显见的一个原因是一连串的误会造成的。这个误会首先在爷爷和大佬之间,大佬唱歌败北了,而爷爷却以为那个优美的歌声是大佬唱的,去恭维他,结果恭维不对头碰了一鼻子灰;其次是爷爷和二佬之间的误会,大佬死了以后爷爷在街上碰到二佬,故意把谈话往婚事上引,结果二佬又误会了,他没有给予积极的回应。在二佬和爷爷的交往中充满了误会,老人的善心、老人的良苦用心都被误会了,结果失去了好几次很重要的和解的机会。再一个误会就是爷爷和顺顺之间发生的,爷爷眼看翠翠的婚事不成,就厚着老脸去找顺顺去想撮合。本来顺顺对二佬爱翠翠并不准备过分反对的,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老船夫对这件事这样过分的热心,又让顺顺又误会了。顺顺就有一种成见,认为大佬之死是这个好事的老人造成的。那么这个误会是不得了的一个误会,所以他在老

  人去找他的时候,他有意识的疏远老人。实际上这次疏远对老人的打击是极其大的,老人在跌跌撞撞回到家里面,路上又碰到了中寨的一个人,这个人显然是在团总的女儿和二佬的婚姻之间起牵线的这么一个人物,他又打击了一次老人。这两次打击对老人是致命的,老人在狂风暴雨的当夜死去了。就实际上他们的爱情没有成功,这些误会起了很大的作用,这是命运感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一种具象的形式。这些误会是没有原因的,是天意,所以也是命运感的一个重要的体现形式。

  那么在小说里面,还有一个象征层面的这种忧伤和悲剧的这样一种营造,这个象征层面我们可以把它看成是桃花源的这样一种图示,我们都知道陶渊明的桃花源的具体的背景就是在湘西,桃花源里面的这个故事的核心就是营造了一个理想的乐土的形象。但是这个理想的乐土的形象是无迹可寻的,他误闯进去出来以后再去找就再也找不到了。实际上陶渊明的这个桃花源是一个虚幻的、不可捉摸的,是忧伤的这样一种印象。而《边城》它的背景是在湘西,他把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面所叙述的那种乐园图景理想给具体化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面,实际上也是有悲情成分的,这个可遇而不可寻、两岸扑朔迷离的桃花和再次踏访时寻而不得的这样一种不确定性;亦真亦幻、宛如梦境引出的是一种感伤和惆怅。而《边城》的这种情调可以说也是如此,所以它的象征层面上展示了一个“失乐土”的这样一种原型。从这些角度,我觉得要想理解《边城》的这种悲剧性和它忧伤、惆怅的一面,可以从这三个方面理解。


沈从文与张兆和之恋


  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沈从文《从文家书》

  刘洪涛
:比起大多数作家,沈从文的婚恋并没有太多的传奇色彩。在文人的婚恋里边,他们两个人是少有的白头偕老的典范。

  1928年9月,沈从文当时在上海受聘,经过徐志摩的推荐,被胡适聘到中国公学去任教。沈从文不是一个好老师,他的湘西土话很多人听不懂,而且他的声音又非常的小。据说他第一次在上海公学上课的时候,在课堂上有十多分钟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是他是一个知名的作家,所以他的讲课,他在上海公学任教本身,是有一定的号召力的。当时张兆和也在上海公学读书,这使他们有机会相识。

  沈从文见到张兆和之后,很快就迷恋上了这位大家闺秀。虽然他在开始的时候并不顺利,甚至可以说遭到了一些挫折,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对他非常重要,所以他并没有气馁,而是不断地追求,给她写过很多的情书。事情发生转机是因为张兆和拿了这么多的情书,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就拿着沈从文的情书去找校长胡适。结果胡适反而劝张兆和,他说我劝你嫁给他。这是他们恋爱过程中,就是沈从文追求张兆和的过程中一个很重要的转机。那么校长的这个态度,使张兆和对沈从文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它等于是张兆和接受了沈从文的追求。两个人的恋爱进入到正常的这样一种轨道。


  有了你,我相信这一生还会写的出许多更好的文章!对于这些文章我不觉得骄傲,因为等于全是你的。没有你,也就没有这些文章了。

      ——沈从文《湘行书简》

  刘洪涛:沈从文与张兆和的婚恋对沈从文创作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你比如说张兆和的相貌很清秀、肤色微黑,另外张兆和在张家姊妹里面她是排第三,这种体貌特征和亲族关系就被沈从文在他的文学创作中一再地利用。

  沈从文写到湘西的女孩子的时候,只要涉及到肤色总是黑。你看《边城》里面的翠翠,她的皮肤是黑黑的;《长河》里面的夭夭也是黑而俏。这些都是取张兆和的肤色的特点。此外我讲过,张兆和在张家姊妹里排第三,这个“三三”是沈从文经常给张兆和写信的时候,对张兆和的一个称呼。那么这个“三三”也是沈从文的一篇小说《三三》的标题。在这篇小说里他写了一个乡间小女子朦胧的初恋,这个女子没有说她叫三三,三三看起来跟小说里面的主人公没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叫三三呢,除了从张兆和的这个角度来解释,没有任何的可能,没有其他的理由了。所以这是张兆和和沈从文的婚恋,对他创作影响的一个最显在的一个层面。

  另外一点就是说,沈从文和张兆和的恋爱的过程,就是沈从文追求张兆和的过程,实际上通过他的系列的作品也直接地反映出来了。由于沈从文追求张兆和成功,所催生出来的一组最优秀的作品是《月下小景》故事集。《月下小景》故事集里边有9篇11个故事,实际上都跟沈从文追求张兆和有直接的关系。这一点可以用沈从文自己的一句话来概括。他说:“这文章的写成,同《龙朱》一样,全因为有了你。”这是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直白,而且非常真实的一段话,是事实。

  沈从文的的确确是因为在追求、爱恋张兆和的过程中,他写下这些文字的。这些文字的写成跟他们的婚恋的关系是极其密切的。我讲这段文字的时候,就是沈从文给张兆和的一封信里面他说:“有了爱,有了幸福,分给别人一些爱和幸福,便自然而然会写的出好文章。”他相信有爱的存在,还会继续的写出更优美的文学作品。这句话是兑现了的、是实践了的,就是后来1934年《边城》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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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的行板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6 12:46 | 显示全部楼层



记忆中的沈从文


  他总是微笑着面对已成过去的历史,微笑着面对这世界。

      ——凌宇《生命之火长明》

  李之檀:沈从文先生是1948年到历史博物馆工作的,我是55年才到历史博物馆。当时由中央美术学院毕业以后,分配到历史博物馆。而且我住的地方,宿舍正好在沈从文先生的邻居,所以我们经常见面。沈先生从文学创作转到文物工作,这个事情大家伙会问,为什么要转到这方面来。因为他感觉到过去写过的东西,不太容易适应新社会的需要,因为他熟悉的就是家乡的一些故事。以前的生活他比较熟悉,新的生活、新的人物,他都没有更多的了解,所以他感觉到他有困难。这样他就选择了文物工作。一个是他过去的经历。另外,他对这方面也很有兴趣。因为他在老家凤凰县的时候,当地的手工业非常发达。刺绣的、打银的银匠、铁匠、染坊,这些事情他非常熟悉,所以他从小对家乡这些风土人情很有感情。我是这样认为的,就是说沈先生他的文学作品是倾注了他对家乡、对家乡人民的一种热爱,对他们的智慧和创造力的一种歌颂;他来到历史博物馆,使他的眼界更宽阔了。他看到老祖先、全国的一些文物,表现老祖先的一些智慧、一些创造能力,所以他这个爱国从家乡又扩展到,对整个中国、对中华民族、对中华民族劳动人民的创造、智慧,对这些的热爱。他的热爱也扩大了。不仅只是家乡了,而是更热爱我们伟大的祖国,热爱我们历史上的老祖先的充满了智慧和创造力的文物。
  
  李之檀:他记住了毛主席的几句话,一个叫做为人民服务;一个叫做古为今用;一个叫做实践论。他是牢牢地记住这几句话,而且身体力行。他的说法叫做学习为人民服务。学习为人民服务就要有真正实践,就要靠自己实际去做,所以他就想尽办法来给观众服务。当时最突出的一点就是说,他直接给群众讲解。包括中华文物展览到北京来展出的时候,在午门大殿。那时候,学生、老太太、来的农民、部队的同志、或者是搞文化工作的同志,他都是亲自给讲解。他自己讲,我在博物馆工作了十年,倒不如说我做了十年的讲解员。

  他这个人一辈子勤奋工作,跟他的生活经历(有关)。当时很苦、收入很少。所以他要拼命地写小说、写文学作品,所以从那个时候他就养成那么一个工作习惯,就是说永远闲不住。只要是人在,就要思考问题、就要想问题。比如在湖北干校,他得了一场大病,几乎死去。但是等他病好的时候,他还想着历史博物馆的陈列应该怎么做。他就在很困难的条件下,他就写每个柜子——他凭他的记忆——每个柜子应该怎么摆、应该放什么东西,写了几十条,然后交给馆里,供馆里工作的同志参考。很多同志很感动,因为一个快死的人,那个时候身体很不好,他在那种困难的条件下,他还想着工作、想着历史博物馆的展览应该怎么弄、怎么搞法,这种精神很多同志看了都流泪了。


  有一年我在森林,我把森林的生活告诉他,不久就收到他一封毛笔蝇头行草的长信,他给我三点自己的经验:一、充满爱去对待人民和土地;二、摔倒了,赶快爬起来往前走,莫欣赏摔倒的地方耽误事,莫停下来哀叹;三、永远地拥抱自己的工作不放。                                

     ——黄永玉《太阳下的风景》

  沈龙朱:我觉得他从小让我们做一件事,就要很认真去做,要做到底、要多学点、要多看点书。这个他是不管我们听得进去听不进去,老在我们耳朵旁边说。他自己的工作态度,按道理说可能我们都比不上,说实在真是比不上。钻一件东西钻到底,就是像他说的水呀,水滴石穿那样,就是一滴一滴一点一点地抠,硬是把它抠出来。他自己的稿子本身就是,你要是看原稿的话,改一遍又一遍,改了一遍又一遍,改多少次。往往是边上也改了、头上也改了、侧面也改了、然后不行再贴一块东西也改了。改了好多好多次,反复地改。

  黄永玉:要改、不停地改、不停地重写。重写不怕了,因为沈从文,他《边城》改了一两百次,学他都学不到,那么严格。

  
  水激发他对人世怀抱虔诚的爱与愿望,水教给他粘合卑微人生的平凡哀乐,并做横海扬帆的美梦,刺激他对于工作的永远渴望。  

      ——沈红《湿湿的想念》

  沈龙朱:从沈从文的文章里面理解这个“水”,都是柔和的这一面、美妙的这一面。就是他描写的东西湿湿的这样一种感觉。我觉得水其实它是有好多种形态。你比如说“冰”固体形态,可能是描写玉洁冰清,但是它也可能有暴风雪;如果是液态情况,它既有它柔和的这一面,也有可以冲破堤坝,造成人类生命、财产损失的一面;如果你要是说气态的,水还有气态的这样一个状态。但是我理解沈从文他喜欢水,他是喜欢水的本身它的柔和这一面、它的韧性这一面。它一直奔向大海,川流不息,一直奔着这个方向去这一面。他要水的性格就是,既可以是水滴石穿,就是多少年我把一颗石头滴穿了。也可以是你挡着吧,我绕你走,我从石头缝里渗过去,渗透过去,到最后我还是要汇集到大海里去。我理解他喜欢水,主要是喜欢这个方面。

  我觉得大家对他的印象,就是他好像是个很温柔、很柔和的这样一个人,很温文尔雅的这样一个人。确实是在家里一直是这样。我们小时候喜欢听他说故事。他喜欢带我们到室外去玩,尤其是在云南那个农村,带我们去接触大自然,了解很多东西。他学鸟叫,知道什么是云雀。还告诉我们蜂鸟,害我们到处去找,其实那是澳洲的东西。像这些东西,他都是为我们非常细致的创造一些环境,让我们在年幼的时候,能够生活的很好。但是当时那个环境,应该说是很恶劣的,非常恶劣的,但是我们在那个环境下,父亲营造那个环境,整个家里营造那个环境,只让我们看到美的东西。看到云南的霞、看到田地的绿、看看远远滇池是什么样的、看到后山的这些树木花草,小到地里的小石子。就是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很小的时候,就能够创造一个非常好的环境,让我们能够在那么恶劣的一个环境体下,能够过的应该说还是很幸福的。


  从文表叔许许多多回忆,都是用花朵装点过的,充满了友谊的芬芳。他是非分明,有泾渭,但更多的是容忍和原谅。所以他能写那么好的小说。我不行。但我们都是故乡水土养大的子弟。                    

      ——黄永玉《太阳下的风景》
  
  黄永玉:聂甘娄六十年代从东北回来,到我家里拿了一本他的小说,拿去看。回来还给我的时候很感慨:写得这么好,才21岁的人写《丈夫》。简直是普希金所说的,“俄罗斯的伟大的悲哀”。写得这么的深刻、这么好,我太晚认得他了。

  沈龙朱:他愿意看到美好的东西,愿意看到人人都好,希望这个社会好,希望老百姓都能生活的好。尽管他经历过的,是艰难困苦的这样一段过程。他一个人闯到北京来,想靠写小说——受五·四的影响吧——想靠写小说来闯出一片天下。那么当时,一开始当然是碰钉子了,投稿是没人要的,甚至于到最后还想再去跟在招兵的后头,想再去当兵去。为什么呢,没吃没穿,吃了这顿没下顿。但是他在那个过程里头,那个艰难困苦的过程里头,也得到了非常多的人的帮助。当然已经谈过很多,就是郁达夫先生。那个不光是这一条围巾、这一顿饭、然后付了饭费以后、找回来的零头也交给他手里,我觉得绝对不光光是这一点,实际上是对他的鼓励,就是你愿意做这件事,你坚持做下去。我觉得这对他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他是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李之檀:就是这样一种,人在最困难的时候得到别人的关心、得到别人的帮助,他对这种被帮助的感情他有很深的体会。所以当一些年轻人有困难的时候,或者是别人需要支持的时候,他就无私的奉献出来,我觉得跟他的经历有关系。他就是肯于帮助人,知道别人的苦衷。
  
  沈龙朱:以前常常晚上是一面流着鼻血——他是有这个毛病,流鼻血——鼻子插两个纸卷,这边插一个,这边也插一个,然后拿凉水在脖子上沁,止血,一面拿毛笔,在灯底下,眼镜也是这样的,嘴里也是念念有词,就改稿子。解放以后搞文物。他是爱好,他喜欢。他也希望别人喜欢,只要有人跟他谈到文物某一个东西,跟他相同的看法,或者是不同的看法,讨论起来他就兴奋得很。他愿意把自己所有的好看的东西、觉得美的东西、觉得精彩的东西拿给人看。你有什么问题他就愿意详详细细告诉你,这个是什么原因、什么东西、查哪本书可以查出来、怎么查。比如人家问一个很小的问题,他可能会给你写一大篇参考的资料。我们老说为人民服务,他不一定会说这个词,但是他确实是一心想着为第一线生产。他对很多印染工人、纺织工人、特种工艺的手工艺工人,他都谈得来。就是很多事就交流,能够交流上。而且愿意把自己知道的,值得参考的花纹呀、方法呀介绍给别人。所以他这方面,年轻的也好、年老的也好,朋友还是挺多的。


  流动在他和他的民族记忆中的,是条染红的河流,是一腔斩不断的乡愁,是一种古老情绪的振颤。

     ——沈红《湿湿的想念》
  
  沈龙朱:我们确实很小就知道凤凰,就认定凤凰是我的老家。为什么呢?因为父亲不停在告诉你,从很小的时候就谈凤凰,谈他自己在凤凰的情况、谈凤凰的庙宇菩萨是什么样的、谈这个凤凰的山水、谈到河里去洗澡、谈上山打老虎,谈这些东西。所以我们从小对凤凰,一个是知道它非常好看、非常美,一个就是觉得有点神秘。因为你看山上有老虎,夜里面能听见狼叫。狼是怎么叫的?然后父亲就“呜”学一次。所以这小时候就给我们很生动的,也是永远忘不了的一些记忆。就说这是我的老家是非常漂亮的一个地方,也有点神秘这样一个地方。所以他对凤凰的感情,等于说是给我们这些不出生在凤凰的凤凰人,好像也注进去了一点,也注进去了不少。


  尤其是讲到凤凰,说着说着,他声音越说越轻,右手食指点戳着,最后稍加重语气的一句湘西话“美极了”结束一段话,那就是先生讲述到最神往的时候,好像高声宣讲就要破坏什么。

      ——王亚蓉《沈从文晚年口述》

  李之檀:我觉得沈先生在搞这个楚文物展览的时候,因为他家在湖南,正是楚国的地方,而且屈原放逐在那个地方,江边走的时候,那些生活跟他经历的生活非常贴近。所以他不但投入了一种精力,而是怀着一种感情在搞这个陈列。搞陈列以后,他看到历史文物上那些很美的花纹,他都把它组织力量、安排人员,来把那些很好看的花纹

  统统都临摹下来,而且把它编成书介绍给社会。他在这方面做了很多的工作。

  沈龙朱:楚文化展览的时候,他是也要我们去看的。我们不太懂,他对里头的展品,他是觉得好极了、美极了。他用半湖南话半北京话说:美极了。他对很多东西,没有别的词形容的时候,往往就是“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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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赏二月雪

发表于 2011-11-16 15:47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情即此景  此景即此情

内心感受至为重要~~
不忘初心  不请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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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的行板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7 12:28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情即此景  此景即此情

内心感受至为重要~~
初心 发表于 2011-11-16 15:47

一直都觉得在“边城”有个约会在等着我,只是不确定,我将在何时赴约。

真想去凤凰小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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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赏二月雪

发表于 2011-11-18 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忘最初的心灵之约~~
不忘初心  不请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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