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她生纪事》之——爱有万万千

陶胭

《她生纪事》之—爱有万万千
　　
　　一
　　
　　年前。
　　
　　我在QQ上问，“真的要见面吗？我已经很老了……”叔君回复说，“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话？回来发信息给我。”
　　
　　我看着电脑出了一会儿神。好几年前，春暖花开，叔君带我去看桃花。他想着法子让我高兴，山水间，床上。叔君既年轻又帅气，是J城知名的播音主持。但我那时沉陷在一段令人羞耻的感情里出不来。他说，“他郑伯之有妇之夫，一个老头，你喜欢他什么？”我顿了一顿，轻轻反问道，“你不是？”叔君一愣，血涌上脑门，“是，我也是有妇之夫，但我不是老头，我对你是真的……”我闭了闭眼睛，假作真时真亦假。
　　
　　叔君在床第之间勇猛进攻，一边问，“郑伯之那个老头有我这么好吗？有吗？……”我很享受，又对他以此为筹感到微微的轻蔑。男人不能只有性能力值得夸耀。
　　
　　我走了。离开郑伯之，也离开叔君。我忘不了郑伯之嘴对嘴喂我喝水。也忘不了叔君模仿郑伯之嘴对嘴喂我喝水，他是听我讲郑伯之这样做之后也这样做的。我哭了。完全不是一回事。郑伯之那一头温柔的油哈气和一双会淹死人的眼神，叔君都没有。
　　
　　我回到S城的牢笼。仲康快马赶来，“啪”地一个军礼，然后霸道地扯起我的手，说“来迟一步，走，跟我回去！”如果换了是叔君这么做，我多半翻脸了——不过叔君他也不会这么做，他也做不了。我那时不知道，除了郑伯之的温柔，我还会吃不消余仲康的霸道，但本来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有道理好讲的。郑伯之和叔君都是有妇之夫，我也是法律意义上的有夫之妇，只有余仲康是正品钻石王老五。
　　
　　我没有跟仲康回去，却再也翻不出他的手心。抽刀断水的戏也演过几场，因他对我宠而不专，也因他自己巨大的心理阴影。虽然说，我曾被他抵在墙壁上掐着脖子质问，“你我到底是他妈谁对不起谁？”，但我对他，总是一半深深地眷恋，一半凶狠地叛变！
　　
　　一晃几年过去了。和郑伯之再无续集，却不知咋么由他加了微信，不言不语，却内心隐秘狂喜。这种情愫断不能告诉仲康，但我会QQ上说给叔君。叔君淡然回应“哦”，过了一会，忽然补一句，“我觉得你有恋父情结。”
　　
　　后来，偶尔回J城，仍旧联系叔君。我们曾在仲康给我开的房间疯狂做爱。我觉得和叔君在一起很亲切，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都可以做，可以没心没肺到毫无负担。叔君总是迫不及待要做爱。他猛烈地撞击我，“你他妈那么容易就爱上这个老头那个老头，你就是不爱我……”叔君只能用阳具爱我，其他的他爱不起。那时我没觉得自己无情和武断。
　　
　　二
　　
　　时间不说话，但是会开莲花。
　　
　　仲康依旧单身着。我仍旧在S城的牢笼中与他两地分离着。很少见面，见面也仅相拥。他已经近女色而不举很久了。叔君好像掌握了我每年回J城的规律，信息总是提前发来。我几次答应相见，但都未见。我想这样也许更对得起仲康些。从前那些年，回S城之后与叔君相见行欢，其实都是负气，对仲康负气，丝毫不说明我对叔君有情或长情。真相总是经不起扒皮见骨。我想我老了以后，也许会和仲康在一起，替他煲汤，然后大讲特讲我与郑伯之的情事，反正他总是对这个最感兴趣，使得我不得不编一些虚假的情节哄他。真的我都摁住了。真的其实就是郑伯之加了我的微信，虽然我们连话都没说过。
　　
　　仲康从来不知道还有叔君。可是，叔君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在的。见与不见，都在的。
　　
　　我就这样渐渐老了，心却安定温存了。春节来了。又到回J城的时候了。叔君又来信息约我见面了。我想他应该不只是要和我做爱。我都已经老了。我的确也有点害怕将自己臃肿累赘的身体横陈在他面前了。在他这里我从来都是有底气的，现在竟也怅惘。
　　
　　素颜去见叔君。发觉他与几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他还不老呵，而我却和那些老头子们一起先老了。我既觉得亲切，又微微拘谨。叔君抱着我，我慢慢放松自己，久违的亲近感潮水般涌来。我咬着他的耳垂说，“叔君，我们可不可以不要那个，就这样……”他说，“可以，反正我总是依你。”我有一点想哭。其实，这离我最后一次做爱已经过去两年零三个月了。冻得太久。
　　
　　叔君没有强迫我，但他令我打开了自己。我并不深吻他的嘴唇，他却一如从前俯下身吻我私处。他只在我收拢自己的时候用了一点蛮力，令我完全放弃羞耻之心。我们还是一如许多年前那么和谐。叔君在高潮时会大喊。那男性的呼喊，时至今日也是另一种爱的形式，只不过以肉体做了表达的载体。他还在我体内，我泗泪滂沱拥紧他。我大声哭出来。叔君出汗了，额头上细密的一层。他抱住我，拍拍我的背脊。不安慰，不解释。任其自然。我恍然惊觉多年前的自己是多么无情和武断。
　　
　　三
　　
　　除夕的下午。已有鞭炮声零星响起。仲康的空房子里，一如去年，没有人烟气。我赤身在他怀抱里。我用食指卷起他胸前那根白色的胸毛——他一共只有两根胸毛，一根白一根黑——我对仲康说，“有合适的人就早点成个家吧！”我言不由衷。其实我最好他永远不再成家。可当面的承诺我却给不起。煲汤，牵着手旅游，躺在被子里一起胡说八道开怀大笑……所有的细节我都想过千百遍，但我不能告诉他我想过。
　　
　　“你再把郑伯之第一次和你的事儿说一遍，第一次你说他干了五次？”仲康一直要我说我和郑伯之的事儿刺激他。我说都说厌了。他说那你编。以前编得他干成过。我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他干不成了。干不成了，还要在我面前吹牛说干了多少别的女人。我以前发怒，后来再不。干不成了多好啊！就像叔君和我总干得成一样，都是好的呀！
　　
　　和仲康深深地接吻，唇齿缠绵。是和郑伯之嘴对嘴喂我喝水可以比肩的另一款。
　　
　　“你喝了咖啡。”我忍不住揭穿仲康。他笑得有点傻。这个傻老头并不自信，他怕和我深度接吻的时候嘴里会有糟糕的气息，所以不是先嚼口香糖就是先喝杯咖啡。他永远不会对我当面说“我很在意你。”我也永远不会揭穿他在我面前吹牛，说自己睡了多少女人的谎话。和仲康好以后，我曾负气再和叔君做爱，快乐、伤感、愧疚并存。现在，我又和叔君做爱了，但在仲康的怀抱里，我安然若素。
　　
　　如果我愿意与他深度接吻，我想我会爱他更深一些。比如余仲康，比如郑伯之。
　　
　　但这世上的爱，其实有千千万、万万千种模样。岂敢说叔君不是爱？年轻时多半对情感质疑和不屑，年岁上去，心里却有了不一样的慈悲。郑伯之，余仲康，叔君，无论深或浅，一目了然都能看到，都是时光尘埃里开出的朵朵挚爱，与俗尘烟火都无关，却平添半生暖意。
　　
　　啼妃2016.3.3

紫墨长绮

爱有万万千，但千万的爱里没有十全的爱。
谁原谅了残缺，谁就得到了十全的爱。能吗？呵呵。

野渡横舟

畸形的情爱让人容易找不到出路，即使你玲珑剔透，也不过是沙滩上搁浅的鱼。

陶胭

野渡横舟 发表于 2016-3-14 16:29
畸形的情爱让人容易找不到出路，即使你玲珑剔透，也不过是沙滩上搁浅的鱼。

{:1_1051:} 不好意思，没找到茶的图片。世所真爱，无不畸零。世所婚姻，无不坟墓。承认不承认，面对不面对的问题罢了。问好！

蓝飞絮

区别在于，我没有真正的大胆地去爱过一个人，我总是刻制着自己的所有的情感，似乎情到深处慢慢消溶。到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的，也不再相信什么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