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水录

夏与啁

◎ 无题

空濛如薄雾。只一小杯
已然足够了。剩下的
恍惚间投入壮丽烟波

随后，窗格的光
行进在书案上
让人沉静

比如提笔写下一句
相邈的，翩若仙子
都可疏节不迫

◎ 秋好书

在黄昏，与你说话的那会
是可以看到靠近窗台的晚霞
香菊是静静的

你还可以填上流水、烟火
天空低旋的云朵
遥望的皑皑

秋好，汝安
所念更远处
有人坐白鹭而归

◎ 祝好辞

当他登上皋亭山
早餐后，又去读了几条微信
再过一月有余
他将隐于此地

居木窗老屋，单手打字
偶有沿着梅树枝叶
迢递来的雨水，问安、祝好
仿若已不在人间

山色可以更加澄明
文章、时事，皆在身后
如果抬头见白云悠悠
念声足矣，今日好天气


◎ 无题

在昨日，亦是这样坐着
白云悠悠，令人困眠
恍惚间，一阵凉风吹来

书从膝盖跌落
一卷黄楹半盏茶
更宜于天和骨通、绿豆汤

之后，空中雁
三两行
只是高了一些


◎ 逶迤书

细风拂来。落叶听秋
想起时就微微伤感

飞雁已然起程
屋顶上空，夜色那么深

时间之外应是浮云
或许是逶迤的琴声

这样的景致极尽情衷
又寂寥如星，高台亦多醺

夏与啁

◎ 梨安

微信上搜到你的名字
梨安。但并不加为好友

我只是想做一个沉默的怀念者
怀念我的梨安，安静的梨安

梨安。安静。你是我的
梨安，唯一的向往的梨安

款款的梨安。好吗，梨安
譬如我在空屋子寻找你

我们或许太安静了。梨安
秋天的下午的安静，梨安

现在想起来，我应该用力吻你
我的梨安，像秋天浮动的两朵香气


◎ 明月帖

癸巳年秋，桂花香很香，又是疏浅
你在千里之外，是否念到
江南梦的节拍以及云白寂寂

凤爪鸿泥何似梦，素心明月应清风。
我们安静地彼此遥望
你的月色迢递到我的窗台

你在塞外听到桂花开的声音
是什么时候。我只是想到
遥夜清圆里，呵指朝梨涡

嘘。安静地并肩坐
帘动月华起，余香宛在衣
你听问安声，朝我挥挥手


◎ 玉兰书

翻开微信，看到一张照片
足以让他宁静的一种格调
就像对面山坡处
有一株亭亭的白玉兰
和熙的光照
身影被框定一幅仕女画
或是在幕景中走动
那么洁白、轻盈


◎ 无题

在黄昏
你还坐在小公园
周围很空
麻雀栖落在电线
身旁的这棵梅树
树皮有些剥落
枝杆都是空空的
夕阳很好
你念到的某个名字
发出细微的声音

◎ 微名记

向北而望，烟雾一样的云朵
漆黑而又蜿蜒

缄默无语的时刻
有一个影子立在阑干

比如榨菜鲜肉月饼
不断推出香气

喝茶，提半根烟
如是念微名，音来自足


◎ 月牙白

更少的时候，我一直徘徊着她行路
小小的安静的妹妹
她像秋山一样寂寂

凡间尘事太多
喧哗中静静的妹妹
月牙白的光亮高于泡桐身影

新桂的香气是细微的
露水沁凉又清浅的妹妹
贴着她额头的刘海被风吹起

所有的念想都是从容
淙淙又羞涩的妹妹
每一个词语都在念你，低低的念


◎ 无题

他在描绘飞舞，秋天的飞舞
穿越街道的新桂香气

盈盈，又这般静谧
这个下午自然是更好的

微风拂过白云
有一种遥念是流水的孤雁

轻菊黄梢般，采薇吹衣还
窗格外，有人望远而回

夏与啁

◎ 忘言书

这些天，在看一棵白菜
或是说自认如白菜般的女子

“幽叶清圆里，熹微如可忆”
这是某日顺手写下的《白菜谣》

那刻的丰禾西路，永宁桥更显寂静
有一些落叶被风在吹

湖面平静的让人怀故。仿若是再读到
“相顾两忘言，疏雨穿窗西”


◎ 悦君兮

七点十五分
在窗台抽烟
空气很好
可以看到
旧日的山茶在开
在这之前
读到“心悦君兮”
绿丛又放数枝红
至于这山茶叫什么
黑夜漫漫
我和你，不过是
两朵空的流云


◎ 庆春路东

秋日的雨多么突兀
像我在黄昏遇到
落在街角的灰色云朵

而安静的，或激昂的你
与我短暂相逢
仿若凉珠骤然敲在窗户

其实，我只是在庆春路东
静静地遥念
眼底皆是旧日的山河


◎ 无题

有时没有遥对窗台
在窄小的安静里
念远或独自穿行

星程是细细的
是爱晚亭的薄暮
那一刻孤鸟微鸣

或许还听见琴声
同明月空淡了
正从湖面飞起

◎ 抱忘书

这些日子，你忙于虚度光阴
与一羽漂亮的蝴蝶，踱步在旧华年的江南

那时新荷轻叠，暮雨如帘
当静夜悄然来临，你夜来披衣

寒夜茶当酒，薄云似旧垂
这是九点四十三分的仁和

回忆宜于有声，在如水的微曛的空屋之中
龙井、牙疼，皆是甚念之物

夏与啁

◎ 蝴蝶

此刻，观看一小片阳光
犹如我将在一封书信中
与你提到的词语
小小的翩翩的蝴蝶
欢迎你飞来
我与你品茗，微言
你的长发会飘起来
每一根秀发，都簪上
一羽琴弦之外的蝴蝶
或飘或举。那小小的
翩翩的蝴蝶，和花一般
恬静的你


◎ 无题

在雨声中独坐
四周一片寂然
就像之前
你把背影
朝向我
红色的上衣
纯白的裙子
依稀望见
微微半侧的脸
那会儿
应该还有
一只温暖的雁子
在瞬间穿越我


◎ 无题

去你的楼，小半天呆坐
夕阳很好
覆盖的文字让我宁静

归在哪里
有时静默更真实
不需侧身

或避开真爱、亲情
辽阔的光阴
比如我此会向一杯清茶致敬

◎ 月色

静静交谈
说隐身术、水上漂
长长的，蘸着月色

天阶凉如水
与湖光
道一声青莲刚谢

风物是风物
清欢是清欢
琴声宛是溪流

◎ 遥思空

突然想起答应你的话
一杯卡布奇诺
在凌晨，多么自然

窗格寂静
风吹声很是悦耳
思绪猎猎

一个人喝咖啡
如是我闻的清影
你的酒涡温如明月

夏与啁

◎ 相濡书

突然念起你
就像一个人抽烟
窗户微微开着

梦里忆起什么
你侧身的时候
看见浅浅的乳沟

多么安静
清风吹的真好
有一朵云飘过屋顶


◎ 无题

黄昏时，在屋顶抽烟
南面飘来的云
如是我闻的缥缈
天气很好，可以
听见雁行的声音
或是某个湖畔
几朵静静的白莲
如此而已
（其中一朵上
闪耀疏雨的微光）

◎ 无题

曾经在清晨
我与它静静地交谈
一朵白色的莲
含苞的莲
像少女乳鸽般的胸部

款款的
蜻蜓荡来又荡去
有时又停立着
如一眉弯月
泊在薄雾的云里

风吹过
天光澄澈
蝉声是一种阔大的传递
有一刻，我以为这种声音
类似颤动的一张胶木唱片

◎ 题像

凌晨时分，看你撑一把折香伞
从窗格的西侧走过，浅浅的步子
每一朵虚空中的浮云
都有着万里如户庭的速度

春光还很远，庭院的黄梅
芳香或如禅定
譬如我神思由此到彼
细雨欲罢还休

如果只是谈到升腾
其实亦如龙井般清饮静心
在书案，我低下头
写下这一笺烟波的欢聚

夏与啁

◎ 无题

身在本真不知味
涩气不是，散淡不是
你握空的样子，已来念遥

正细雨时分，龙井亦在漂浮
若再次提到宽袍轻衫
有短亭自远方来

盛在碗中的炖梨盅
清甜如故。此处略去不细言
你正踱步，在静夜的好时光

◎ 寂喜书

人如伊兰。云朵越过凌晨
探出一个简陋屋子薄薄的月色

遥望、问安，扶案低语
龙井是一盏浅浅的香

璀璨的修长的兰
低鸣的流水涌起波纹

那些来自中庸的回声
悄悄地，寂喜无名

◎ 念远书

三生。故人。
轻声念叨的时候

窗格中，窕窈的白玉兰
正分割饱含微露的鸪声

你就倚坐在高阁
幽暗处，细雨暂歇

若是从半空往遥处看
满目皆是念远的山河


◎ 流水书

在仁和
我与西湖离得较远
或者说远得不合时宜
偶尔，只是想看一朵莲
闪耀着初夏的波光

有时是风声
有时更是一弯曲深的河
还有更远的薄暮
只隔一朵白云的漂移
在低空散步

且先祝好吧
在高高的阁楼
喝杯茶罢，明前龙井
昨夜细雨时
溅起的流水煮来

夏与啁

◎ 薄递书

蛙鸣过后，枝叶纷纷递来窗格
有时它也漫与流云
高过一朵青莲的黄昏

这素逸的风景宜于薄递
是的。纸上的声色
何其斯洁

一切念动当是温润
包裹着浮云
而念起即是微澜

◎ 雀鸣书

点燃一枝烟。一声雀鸣
遥遥递来夕阳的余烬

径草低苔。轻尘深处的仁和
惊讶于龙井恍惚的微亮

一一风荷举。一只低雀
飞过丰禾西路

比如双翅的振速
流霞般予人沉静

◎ 无题

小窗凉珠。仿佛跌落的月色
遁入山河之中

她经常一丝不苟
偶尔梦见水天一色

幼儿绕膝多好
比如疏情自在的魂游

我注视着她，像雾
从拱手初逢到天气甚好

◎ 若依书

人间恬静。在复兴路的低檐下
仿佛身处云雾之中

知道你性情清浅，心怀微忧
时常会有一朵踯躅的云，漫过你的窗户

羁旅数声诗。我们清茗
在轻缓的夏风中，久久

杯中亦空鸣，绿茗绕怀而来
来时深负这一圆好月光


◎ 夜风书

遥远多日。刚沏的绿茶
淌过心里的稀薄

这一年，唯有冬天是温暖的
对岸的人，吹着横笛

当然，遥远的反面并不只是流水
偶尔他微微笑，举止从容

多好的安静。让薄暮穿过旧光阴
一样轻喜的悬浮

夏与啁

◎ 落星堂书

初夏杯茗，让我们问候亲切
更记得初逢，在某时相遇

可惜了，冬去夏来
如今能看到的东西不多了

昨日斑驳，薄递的记忆凌乱
两侧雨水，先于黄昏抵达

比如一语念遥
画饼充饥也罢

我们依然一样的念如流水
有时，沉默是为了怀念更多

◎ 凉薄书

与说凉薄，映山红遍矣
在黄昏的夕光
那浅浅的稀薄的风影

大雨中的啁声，多么晦暗
像敦讷的老男人
推窗升起的烟雾

这些微驼的轨迹
小憩于摩顶的雨声
泼墨一段旧寂的光阴

◎ 安宁书

雨声甚是安宁
譬如你我之间的安宁

枇杷的香气定如烟尘
皆是在最平淡的光景

大雨中的薄湖，空濛升起
念远是一条窄窄的轨迹

夜色无须周折
负一身偏构的琴声

◎ 请

有时，装作低头饮茗
一种微苦，雾气中滴漏的水
要落满烟尘，可以迎向风中

可以随我宽袍微拱
细细地说一声低低的请
或是不谢

或默念清名，向天空发短讯
短的，尘寂的那种
如一朵青莲开于灰暗之水上

◎ 绝句

从细雨中归来。迢递的夜色
是一条窄窄的行道

左侧的香樟树被我故意忽略
至于右边，是一枚惊起烟火的路灯

四顾凝然，不知所踪
流水却渡我，诵一首湿漉的绝句

之后，真的很静
我徒步经过那里

夏与啁

◎ 静夜思

晚上宵夜
想起一羽远的雁子
天空是低斜的
云层很偏
似乎有人在唱歌
低低的哼腔
月色还算好
蛋炒饭的香气
淡淡的
又好像没有

◎ 桃信书

一枝嫣来，如同我于西湖高处遥忆
予江国之寂寂，或其修远

偶尔亦会捧一本《七缀集》
身子斜倚，间暇望一朵离云

此刻，窗外薄静
煮茗的水声疏影知夜

其实念名得来终是浅
当记旧谊若窈窕天真

至于微露清圆，暗香迎面
更宜于慰藉平生

◎ 南白北雨

南白北雨。一切都是清晰
仿若明前龙井，细品微醉
在一练晚晴里，念视俱安

燕山青，越山青
中原可小
千里焉如户庭

故日，故时，故人
负手慢行亦好
兀自朝清涯轻举遥杯

◎ 南歌子

黄昏，有淡而细腻的风
吹过屋顶，我正手持一杯绿茗

亦是淡淡的，如同我虚构
致你的问候

此后，我们相约去西湖
有新桂飘香，流水淙淙

而月光飞来清斜
相漫微拱，如若薄雾

夏与啁

◎ 映山红

浮云横斜，鸟声鸣贯
你从容起身站在窗前

譬如明前龙井，旋转的初夏
又添一层隐隐的暗香

元旧故人直教忆
拥怀、拍肩，晓风微

当然，细饮、甚念
更与人间邀来

◎ 无题

暮春，微风薄的像雨
从小路的这头走到那头
天气一直很好

中途有辆车停靠
你转身和我说话
我无意义的和你应答

都市茶饮很可口
红豆沙，多么熟悉
比龙井的味道带些甜

◎ 在旧光阴

在旧光阴，阳光倾斜的安谧里
那条闹市僻静的小路
我们缓缓而行

青樟的老叶无声而落
一些露水聚集而来
矗立的高楼有从容之美

很久没有与人邀酌了
本土酱鸭，它们一片片油光发亮
佐于暮晚的清茗

◎ 寄云

寄念浮云中
露水应是纯粹
或你来，我往

说话亦越来越少
只剩下微拱和灯光
像孤山顶纤细的月色

肩旁是雁行而落
暗香的薄简
在空气中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