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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8-21 0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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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3 中国留学史的里程碑日子
在留学界,人们习惯将小平同志关于扩大派遣留学生重要指示的当天——1978年6月23日,作为我国改革开放后扩大派遣留学生的标志,从而使这一天永远载入了中国的留学史册,载入中国对外开放的史册。
本文作者李琦,时任教育部副部长,主管教育外事工作,他亲身经历了改革开放初期派遣留学生的过程。让我们在他的讲述中,走进那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一、
1978年初,具有历史意义的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尚未召开,人们的思想还受到左的束缚。遭受严重破坏的教育战线,因为得到小平同志的直接领导,已经打破徘徊局面,恢复了高考制度,加快了整顿步伐。
1978年6月23日,小平同志在与清华大学负责人座谈时,作了著名的扩大派遣留学生的讲话。
他说:“我赞成留学生数量增大,主要搞自然科学。留学生管理方法也要注意,不要那么死。……怕同社会接触,这样不利于学好外文,也不利于了解社会。跟人家搞到一块才能学到东西。不要怕出一点问题,中国留学生绝大多数是好的,个别人出一点问题也没什么了不起,即使一千人跑掉一百个,也只占十分之一,还剩九百个。这是五年内快见成效,提高我国水平的重要方法之一。要成千成万地派,不是只派十个八个。教育部研究一下,花多少钱,值得。我们要从外语基础好的高中毕业生中选派一批到外国进大学。今年三四千,明年万把人。这是加快速度的办法”。
当时有幸聆听小平同志这段著名讲话的有方毅、蒋南翔、刘西尧、刘达等同志。
讲话首先在教育界激起强烈反响,大家认为小平同志的讲话高瞻远瞩,是一项具有战略意义的决策。当时我作为教育部分管外事的副部长,既受到极大鼓舞,又清醒地意识到我国长期被封锁,特别是“文革”十年同外边几乎隔绝同西方文化交流不多,对他们学校的情况,以至如何派遣留学生等,十分缺乏了解,我们只有建国初期向前苏联、东欧派遣留学生的经验,要想一下子向西方国家派遣这么多留学生,许多工作确实很棘手。教育部拟方案时,多方向国内了解情况的学者请教。我们当时商定先向美国、日本、加拿大以及西欧派遣留学生。
当年7月,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兼国家科委主任、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的方毅同志在会见来华访问的美国科技代表团时,与对方商定我国派团赴美直接商谈双方互派留学生事宜(当时中美还未正式建交)。这自然是有力的措施,也寄希望能借此打开局面。同时也确定了多方活动的方针,并派教育部副部长雍文涛同志率团赴日本、加拿大,我国驻西欧的一些使馆也同时展开接洽派留学生的活动。
1978年12月26日,国务院副总理方毅在人民大会堂为首批52名公派留美人员送行
教育部开始紧张地进行着访美前的准备。选谁作团长,成为我们当时考虑的一个重要问题。团长既要在国外科技教育界有影响,知名度较高,有外事活动能力,又要对国内教育情况相当熟悉。国务院有关部门最后选定了当时担任中国科协代主席、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北京大学校长的周培源先生。从后来访问过程及谈判结果看,团长人选是非常适当的。访问之所以成功固然有各种原因,但周老个人的作用却是绝对不容置疑的。
由于中美还处在互派联络处的阶段,我们代表团便以民间面貌出现。团长是周老,对外只用中国科协代主席、北京大学校长名义。顾问由我担任,用中国教育协会副会长名义。代表团成员及工作人员还有清华大学副校长、中国科协书记处书记张维,国家科委(现国家科技部)、教育部外事局、外交部美大司负责人艾大炎、黄坤益、李琼和徐光磊、廉正保、倪耀礼、马家骊、郭懿清等,老中青结合共11人。
二、
代表团当年10月7日抵美,先在西部的旧金山、洛杉矶地区参观访问。我们按原计划同当地学校、科技教育界人士广泛接触。第一个欢迎会是在斯坦福大学举行的。周老讲话后,大家久久鼓掌,代表团同主人们分散交谈,气氛十分热烈。记得在伯克利参观,当我们到达时,该校钟楼特地敲起《东方红》乐曲致意。代表团所到之处无不受到友好接待,各学校负责人不约而同地表示愿意接纳中国留学生。
11日我们抵达华盛顿,从12日起正式谈判。美方以国家科学基金会主任理查德•阿特金森为首,成员有国际交流署署长和白宫、国务院、国家科学基金会等有关人员组成。美国总统科技顾问、科技政策办公室主任普雷斯参加了首次会谈并致欢迎词。
我们原来打算经过商谈,落实1978~1979学年中美互派留学生的方案,争取把我留学生进入学习的单位、专业、人数基本定下来,对有关派遣的政策性或具体问题达成协议。
我们是抱着诚意的,不讨事先也充分估计到不可能顺利,甚至作了更坏的思想准备。果然,当我们到华盛顿后,美方立即提出了一个方案,其政治意图是企图把中国科协对美国中美学术交流会的民间关系改变为双方政府间的官方关系,造成两国建交和不建交一个样,借以推迟中美外交关系正常化。同时,他们企图控制中美互派留学生工作,把它完全纳入美国官方渠道,限制我方同美方学校、科研机构的直接联系。这样的方案,我们自然不能接受。
周老在首次谈判时,作了基调发言。他说:“我国是个具有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中国人民在历史上曾经对人类的文明进步做出过巨大的贡献。新中国成立以后,我国的科学技术和教育事业比之旧中国有了很大的发展,不过同世界先进水平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近年来差距拉得更大了。但我们并不认为承认落后是丢脸的事,承认落后是为了改变落后,为了赶超世界先进水平。要提高我国的科学技术水平,主要依靠我们自己的努力,必须坚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方针。但是,独立自主不是盲目排外,自力更生不是闭关自守。科学技术是人举共同创造的财富。它不受国界的限制。我们要广泛地从外国引进先进的科学技术和设备,吸收一切民族、一切国家的长处。我们不仅今天要学,即使赶上了世界先进水平也还要学,要把学习外国和自己的独创结合起来。向外国学习是我们的一条重要政策。”“从本学年开始,我们将派遣大批科技人员和留学生出国进修和学习。派我们所需,学你们所长。派遣来美国的学生是以进修人员和研究生为主,还有部分大学本科生。学习专业以自然科学为主,还有少量学习社会科学和语言的。……1978~1979年派遣的总数500名。”
周老还着重强调:“当然我们之间商谈的互派留学生计划人数,绝不是代替或排除校际等其他各种民间途径的往来。1979~1980学年派遣的人数将大于1978~1979学年,如果两国关系正常化,派遣人数将会有更大的增长。”
三、
1978年10月,以周培源(前一)为团长的中国教育代表团在美国考察
一场艰苦的谈判开始了,双方意见不同,甚至有较大距离。周老始终根据上海公报的精神,遵照既定方针,耐心陈述。他反应敏捷,完全不像古稀之年的人,又善于捕捉要点加以引导。在谈判过程中,美方有关机构分别宴请了我们,饭桌上我们非常自然地有说有笑地继续谈论会场上的问题。美国国防部部长布朗还以前加州理工学院院长的私人身份,单独会见了周老。我们还抽出时间同热心的美籍华人学者、友好人士分别会晤或集体座谈,听取意见,了解情况,宣传我国情况。
由于谈判一度出现僵持局面,国内又指示即使达成协议也不得签署,只能作为双方共同遵守的口头谅解。所以我们作了两手准备,一方面大力争取达成口头谅解,另一方面加紧到学校去直接活动,希望通过校际交流派遣留学生。因此,代表团从16日起分两组活动。我和黄坤益、廉正保、马家骊和驻美联络处参赞谢启美5人组成一个“讨论文本组”,留在华盛顿继续同美方磋商。周老则率领大部分团员离开华盛顿到外地访问。周老年轻时被清华大学派赴美国留学,他23岁即取得博士学位,在美国比较有名,他在各学校遇到了不少同行旧友,这给双方洽谈增加了许多方便。
在整个访问过程中,我们会见了杨振宁、李政道、吴健雄、陈省身、林家翘、张捷迁、李振翩等著名美籍华人教授、学者、友好人士共计200多人。他们都给我们以鼓舞、支持和帮助。
中国教育代表团是上海公报发表后我国派出的第一个谈判代表团,当时中美还没有建交,各种形势错综复杂。经过双方努力,终于达成了11项口头谅解。双方逐字逐句,共同核对了文字记录。当周老20日回到华盛顿后,又举行了最后一次会议,谈判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这个口头谅解中,明确了“在1978~1979学年美方接受中方500~700名留学生、研究生和访问学者,中方接受美方60名留学生、访问学者”;“学习费用由派出一方支付,但对于可能提供的奖学金,双方均可充分利用”;“派出人员应遵守接受国的法律和规定,并尊重其风俗习惯”。还议定“为了每年确定交换的学生和学者数及讨论计划的进展,双方将在必要时会晤。重要问题也可通过两国政府协商”。在口头谅解中还特别明确了“双方鼓励两国的大学、研究机构和学者之间进行直接接触”等等。
四、
1979年1月31日,邓小平在美国白宫与美国总统卡特签订中美科技合作协定和文化协定
中国教育代表团在胜利完成任务后,于10月22日离美回国。通过这次访问,我们对美国一些学校的情况以及派遣留学生应注意的事项也有所了解了。回到北京后,我们即加紧选拔工作。第一批派赴美国的52名访问学者在12月26日即启程了,他们到达后还赶上参加驻美使馆1979年元旦举行的中美建交庆祝活动。我们也在1979年热情地接待了美国的第一批来华留学生、访问学者。
邓小平同志率团1979年访问美国,并在1月31日与美国总统卡特所签的协议中,将1978年我们同美方谈判的关于派遣留学生的口头谅解,作为正式协议加以签署,从而载入了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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