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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醉言醉语】等待花开(连载更新第六章及后记在7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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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意三江水

发表于 2023-4-3 10: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醉客老唐 于 2023-4-19 09:2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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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因为有你

      从你的第一声啼哭开始,我做了一场十八年的梦。

      你说你,来就来吧,非要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从此也搅得全家人不得安生。你姥姥说:“一下生动静大的孩子好养活。”你奶奶说:“别管动静大小,进了咱家门,就是咱家人,都得好好养活着。”在她们听来,你的哭声是快乐的音乐。在我听来,既慌恐得手足无措,又有惊喜得无所适从。

      陪你长大的日子,我明白了什么叫忍耐,什么是付出,什么叫牵挂,什么是责任。从一个轻松懒散自由随性的小男人,到围绕你这个中心转个不停的大男人。一同哭着你的哭,笑着你的笑,怒着你的怒,困惑着你的困惑,忧愁着你的忧愁,生活的节奏因为你的无常而变得杂乱无章。

      陪你长大的日子,我懂得了“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的深刻含义。拉住你的手,就像曾经的我拉着父母亲的手,无忧无虑地埋怨着长大的日子怎么行走得如此之慢。然后成长在他们模糊的老去里,生命完成着一种轮回式的接力。

        你不是我的影子,应该是我的一面镜子。对照你时我找回了许多失落的记忆,一些空白点正慢慢地恢复颜色。其实岁月并没有被吹远,只是掩埋在静默的尘沙里等待发现:人生只持有一张单程车票,别因为走得匆忙而错过了曼妙的风景。

      你不是我的命题,应该是我的标准答案。检视生命问卷中的“对”和“错”,那些或反复出现,或偶尔才有的所谓正确和错误都张大了眼睛争抢着和我诉说:人生是一场没有彩排的现场直播,对和错只在心里的一念之间,做出任何一种选择前,都不要贪图一时的得意而毁掉整场的表演。于是,每一次磨砺之后我都要修正面对生活的态度,让我少了叹息、怨忿和沮丧,而多了看待和思考。既然该来的总要来,何不坦然面对?于是,每一次点滴的偶得之时都我都能感受欣喜的快慰,我忘了犹豫、徘徊和忧虑,而多了坚持和坚定。既然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何不常思一二?于是,每一次的心路之间我都会惊喜地发现过去不过是现在的一种转身,让我放下了负担、杂念和牵绊,而多了感性和感知。既然向前走没有预设的假如,那何不把尝试做到极致?

      你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带给我无须选择的惊喜。你是命运有意的安排,陪伴我陌生孤寂的远方。你是缘分深情的施舍,安排我合家欢聚的相遇。因为有你,走走停停的艰辛里多了温暖。因为有你,沟沟坎坎的起伏间多了底气。因为有你,纷纷乱乱的迷茫中多了坚定。因为有你,平平淡淡的味道里多了甜蜜。因为有你,起起落落的心绪外多了感恩。

      十八年的花季,你在渐渐长大,岁月也在慢慢地抻长。十八年的风铃,摇曳我至今未醒的梦,做了一遍又一遍……

(图片取自网络,谢谢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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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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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淡淡才是真!

畅意三江水

 楼主| 发表于 2023-4-3 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沙发还是自己坐吧,也不怕某人给差评了。
应某人,某某人之约,发一篇长点的纪实散文,请大家指正。

幸福猜想

怀你时,她的肚子像越吹越大的气球。
她本爱美,甚至近乎臭美,因为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着充分的自信。一般情况下,总要对于颈部以上做好着意的修饰,再匹配相对应的服饰,虽然并非时尚流行,却犹显个性得体。你的猝然光临彻底打乱了她的爱美节奏,从一个月、三个月到五个月、十个月,一张靓丽从容的脸经常被疲惫、雍懒所占据,后期竟然又冒出了星星点点的黄色褐斑,气得她和美容镜打起冷战。衣服也实在没法讲究,对付过宽松然后必须适应肥大,那形象简直惨不忍睹。
她本好吃,对各色美食都是来者不拒,但为了保持体形,经常咬牙切关打压舌尖的欲望,浅尝辄止。有了你,她彻底放开了禁忌,什么七荤八素,什么粗精细杂,只要沾营养的边,就绝对要甩开腮帮子,一个劲的狂吞猛咽,“吃货”用在她身上简直“小巫见大巫”,后果可想而知。
她的这些变化,让我在陪伴的日子,领悟了母爱的伟大。原来女人的骨子里天生就饱有付出、忍耐和牺牲的精神,为了你的健康,成长,她随时都在适应、折磨着自己。
吃饭时,因为你要证明存在,她呕吐不止,我没听她报怨过片言只语。
走路时,因为增加了你的重量,她步履蹒跚,我没看到过她难受的表情。
起居时,因为怕影响你的休息,她小心奕奕,我没想到过她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抚摸着隆起的肚腹,她的眼里溢满兴奋,她的脸上挂满幸福。所有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外在都已不重要,她对你的期待是那样的无与伦比。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不止一次这样问我。
“女孩!”我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男孩嘛?”
“谁说的?我绝对是那些男人中的少数。”她提起社会上的某种流行现象,与其说在拷问我,不如说是在安抚她自己。
男孩?女孩?当你不能决定未来生命性别的时候,非要强求这个和那个,算不算精神上的错位呢?至少应该是社会性的心理缺陷症。
喜欢女孩,是因为我喜欢有一个像她一样漂亮的女儿,每天甜甜地叫我一声“爹”,那多有成就感。喜欢女孩,是因为我听说过“女儿是爹的上辈子情人”这句话,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什么样,但一定要看看自己上辈子的“情人”。毕竟有一段无法割舍的缘分,而且可以自炫一下上辈子还有如此艳事,更想在这辈子好好照顾那个上辈子的“情人”。
爱不是突发奇想的感觉,而是蕴藏在身体里的长期累积的温暖。
“你猜猜看,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用猜,一定是女儿,我敢打包票。”
“要不是怎么办?”她怀疑我的判断。
“不是就把他送回去,再换一个回来。”
她张大了嘴巴……
我知道她更想生一个女孩。“最不喜欢小蛋子,我们家已经有六个了(她的五个哥哥一个姐姐家里清一色生的都是男孩),没一个听话的,淘起气来能把人气死。”这话她常挂嘴上。给孩子准备衣服,她偏捡女孩的,然后自嘲:“不管生啥都能穿。”
你在她肚子里翻身,伸懒腰,她就会赶忙召呼我:“快来,你摸摸,她在动。”我摸着你不安分的鼓动,心里激动地祷告:“女儿,一定别让爸爸失望。”有时还把脸贴上她的肚皮,试图接收你传递出来的信息,似乎从那时起我们就心有灵犀。

起名是个力气活儿

你出生前,我俩就多次讨论关于名字的问题。在假设了性别的前提下,创意过文字的N种组合,结果没有一个获得一致意见。
华夏的老祖宗留下深厚渊源,名字乃成人的第一要务。响亮的如秦羸政、岳鹏举、赵子龙;勇武的如李广、张飞、花荣;智慧的如孔仲尼、诸葛亮、刘伯温;文雅的如李太白、杜子美、白居易;伟岸的如李世民、毛泽东、周恩来等等不一而足。所以显赫世家传家谱序字千年不乱,达官贵人求神拜仙取尊立腕以求荫子佑孙,连市井小民也要查查皇历,批批八字,算算卦象,力图取个好名求得转运,凡此种种都成了困扰我取名字的因素。
名字本来简单,只是一个人特有的代号,况且曾经村里的大丫、二蛋、胖三、小四等等皆没什么特别,到也叫过几十年活得悠闲自在,可见名字并不完全具有非凡神奇的穿透力,又何必费尽脑筋搜肠刮肚呢?
老人们必然十分在意。在他们的心底,名字不但不能随便叫,更得认真起,不大不小的给我俩出了难题。纠结之时,骤然想到远在鞍山的爷爷,他可是师范学院中文系的教授,由他起名应最合适,相信全家最有学问的人起名没人会挑三拣四。
当腊月十二的傍晚,你喊着嘹亮的号子高调降生,全家人喜不自胜的迎接你的到来,欣喜忙乱得一塌糊涂,都暂时忽略了先前关注的名字问题,直到你来到满月。
翘首以待是焦急,也是想象的幸福。
“给你爷爷去信儿了吗?”你奶奶直眉瞪眼地看着我开始操闲心。
“要不你再打个电话?”你姥爷脾气温和直接了当。
其实大可不必操那么多的心。几天来我一直琢磨,你的名字似乎必须出自我手,一则尽当爹的义务,另一则老人的思维恐怕很难起出啥时新的名字。
在你满月的酒桌上,我玩笑着宣布,你的名字叫“唐甜闫咸”,
一石惊起千重浪,顿时一片哗然。
“咋是这名?什么意思嘛。”
“真不好听!四个字的,咋听着像个日本人的名呢?”
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炸锅”。我镇定地解释了四条理由:“一是名字里镶嵌两个人的姓,反映她是我们俩的幸福结晶,而且体现两个姓氏的特色;二是现如今重名的孩子太多,两个字、三个字都太难起,用四个字可以最大限度避免重名;三是所有字都不生僻,容易认好记,念起来又不拗口……”不待我说完,大家的态度难得的一致--否决。
既如此,那只有继续等待。
一周过去,你老太爷总算打来电话,除强烈表达家族添人进口的喜悦,还特意强调了你的名字叫“-冬-梅”。
屋里寂然,空气仿佛窒息,所有人无一例外的盯上我。
“怎么起这样的名字?你爷爷咋说的?”
“他说,腊月出生,正是寒梅盛开,应节气,还含着梅花傲雪的精神。”
“意思不错,可也有点太过时了,都什么年代了,不能这样叫。”
“算了,你明天去酿名斋给起个名吧!”
有这样的心里准备,所以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听你奶奶讲,当年我出生的时候让你太爷起名,也是憋了好长时间才起出来,最终被你奶奶无奈否决了,现在使用的名字还是由她一手包办。虽然你太爷研究古典诗词颇具建树,但在起名这件事上看,高等学问在简单的生活面前还是有些不接地气。
当天晚上我搬出《现代汉语典》。
“我就不信,起个名字会这么难?”
本来心烦意乱,漫无边际的浏览,再听你故意地放声大哭,是示威?还是急着正名?
一晃三天,你的名字仍然雾一样飘渺。我有一种挫败感,真想马上奔向“酿名斋”。
无精打采的枯坐办公桌前,偶然翻开读书笔记,一阕《贺新郎·别友》映入眼帘。
“挥手从兹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眼角眉梢都似恨,热泪欲零还住。知误会前番书语。过眼滔滔云共雾,算人间知己吾与汝。人有病,天知否。
今朝霜重东门路。照横塘半天残月,凄清如许。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凭割断愁丝恨缕。要似昆仑崩绝壁,又愉像台风扫寰宇。重比翼,和云翥。”
瞬间眼光一亮,“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的名字不就嵌在这首词里吗?立刻拿起笔,在一张纸上连续写过好几遍,你跃然纸上。
把这种欣喜保持到晚上。当一家人团团围坐,我以释然的口气再一次向大家公布你名字的时候,谁也没有再提疑义和议论纷纷,全部举手通过。期许的目光中,我看见它走进了你的生命,和你完成了合体,你绽放的笑脸表示了认可和满意。
唐翥,这个属于你的名字,我有两种解释:一则翥者,越飞越高,向上的意识强烈,寄望你的将来前途无限。同时翥字是专意凤凰起飞,唯一的成语是“龙翔凤翥”;二则这个名字的谐音可以读成“搪住”,寓所有的难事坏事都可以不在话下,你可以不惧艰险难,一路向前,追逐你幸福快乐的梦想。

家世

能来到这个世界的都是有缘人,但家世无法选择。
若从祖辈论起,你的家世很颠沛。
你应是满族人,但在你的出生证明里填的却是汉族,因为咱家的老祖宗从抚顺的赫图阿拉城随老罕王(奴尔哈赤)发迹到统一华夏,满族就逐渐被汉族所同化,似乎这个民族已然失去了真实的存在。不过仔细辩认,你会发现这恰恰反映满族老祖宗的聪明和智慧,在中华文明的大花园里,满族的风俗文化不啻为一朵芬芳的奇葩。不信你看,吃、穿、住、用、行的哪一方面不深深的烙下满族人的生活印记?涮羊肉、俏旗袍、小火炕、大花轿、高跟鞋、嘎喇蛤(一种儿童游戏)等等都与时俱进地渗透进人们的血液之中。应该说当一种民族习惯不为大多数人所理解和接受时,那这种习惯只有一天天逐渐萎缩直至消亡。
在东北,多数人的祖籍均为山东等关内(指山海关以里)省份,是那些年闯关东的结果。但你不是,你的祖籍就属这片黑土地,老家在抚顺市的某村。我曾经专门查找过家谱,你原来的姓应该是塔塔喇氏,正白旗,土生土长的东北原住民。
家谱中似乎还涌现过几个算是风光一点的人物,但放在整个历史系列剧中基本属于跑龙套的,没有什么可炫耀的资产。何况与你也根本沾不上边,借不着什么光,岁月早已经把他们尘封进了历史。而且从你的太爷开始,咱家的这一枝便开始了游离分散式的颠沛状态。十八岁的他满腔抱负,怀着忧国忧民的心离开抚顺辗转到沈阳的东北大学求学,怀一腔热血积极参加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学运被通缉而流亡鞍山(难怪给你起四个字的名字会召至那么多人的强烈反对),并在那里落户扎根,以教书为业。至你的爷爷正赶上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激情燃烧年代,“老三届”是那个年代赋予他们特别的标签。十八岁的他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唱着改天换地的战歌义无反顾地踏上西去朝阳的列车,开辟支援老少边穷的新天地。在那里他传承了你太爷的优良传统,站上三尺讲台,把教书育人当成终生职业,直至把自己埋在朝阳市西边的那片山林,可以顺便让你了解一下他的平凡但不平常人履历:东街小学—中山小学—八里堡小学—西沟小学—老窝铺中学—西涝中学—中涝中学—西大营子中学—区文教局,不难看出,这一路他为农村的义务教育彻彻底底奉献了终身。
我也延续着了他们不稳定的状态,十八岁前饱尝农村生活的各种苦累,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逃脱的愿望,拚命的努力,虽然只考上一所省内的学校,总算也捞到了改变命运的稻草。然后按照正常的升学、分配、就业的三段模式(命运使然,赶上了大学生包分配体制的末班车),不但如愿地挤进城市圈儿,当起有模有样的市民,还一步登天地混入省城的省直机关。从此我深信“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这句话还真的有点道理。当然这点儿“成功”只让我惊喜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感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单和冷寂,感觉情感落差的世态炎凉,明白了一个普通凡人在选择城市和农村的纠结中经营生活的艰难惶恐,这已是后话。
还有,没为你贴上满族标签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个家庭从你爷爷便开始了满汉通婚,满汉各半的血统已经让你我悄悄溶化在大一统的群体里,何必非要强行标注那点原始基因呢?既然普通就普通得没有脾气,强求那点标注没有更多的实际意义。
通过以上描述,你应该已经了解了家世渊源,醍醐灌顶之余你是否因为家声缺少硕大的光环和轰轰烈烈而有点小失落呢?是否因为没有延续的荣耀和彪炳而羞于提及呢?又是否觉得无所谓而淡然一笑呢?其实我告诉你,家世就是一段历史,不管富贵荣辱,都已随岁月远去,但请记住那些过去承载着你的开始。开心也罢,郁闷也罢,家世的坐标系,已经随你从一个新起点出发,要画出属于你自己的曲线,实也罢,虚也罢,笔在你手上,路在你脚下。
抛开当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攀比,你应该时刻清醒,你不是什么“官几代”、“富几代”,除了骨子里的自强、自立和自我奋斗之外,其它一穷二白。
别为渺小而负累,有一分热发一分光,照不亮大天总能照亮脚下。相信自己存在的价值,别为普通而苦恼,芸芸众生,冒尖的有几人?能把普通发酵成快乐,性价比就已经超越普通。别为平淡而烦燥,计较有时就是平淡日子里的刺,越烦燥扎得越痛,只要从容面对,幸福才在每一天凝聚。
平平淡淡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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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意三江水

 楼主| 发表于 2023-4-4 09: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爱之初体验

幸福猜想

怀你时,她的肚子像越吹越大的气球。
她本爱美,甚至近乎臭美,因为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着充分的自信。一般情况下,总要对于颈部以上做好着意的修饰,再匹配相对应的服饰,虽然并非时尚流行,却犹显个性得体。你的猝然光临彻底打乱了她的爱美节奏,从一个月、三个月到五个月、十个月,一张靓丽从容的脸经常被疲惫、雍懒所占据,后期竟然又冒出了星星点点的黄色褐斑,气得她和美容镜打起冷战。衣服也实在没法讲究,对付过宽松然后必须适应肥大,那形象简直惨不忍睹。
她本好吃,对各色美食都是来者不拒,但为了保持体形,经常咬牙切关打压舌尖的欲望,浅尝辄止。有了你,她彻底放开了禁忌,什么七荤八素,什么粗精细杂,只要沾营养的边,就绝对要甩开腮帮子,一个劲的狂吞猛咽,“吃货”用在她身上简直“小巫见大巫”,后果可想而知。
她的这些变化,让我在陪伴的日子,领悟了母爱的伟大。原来女人的骨子里天生就饱有付出、忍耐和牺牲的精神,为了你的健康,成长,她随时都在适应、折磨着自己。
吃饭时,因为你要证明存在,她呕吐不止,我没听她报怨过片言只语。
走路时,因为增加了你的重量,她步履蹒跚,我没看到过她难受的表情。
起居时,因为怕影响你的休息,她小心奕奕,我没想到过她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抚摸着隆起的肚腹,她的眼里溢满兴奋,她的脸上挂满幸福。所有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外在都已不重要,她对你的期待是那样的无与伦比。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不止一次这样问我。
“女孩!”我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男孩嘛?”
“谁说的?我绝对是那些男人中的少数。”她提起社会上的某种流行现象,与其说在拷问我,不如说是在安抚她自己。
男孩?女孩?当你不能决定未来生命性别的时候,非要强求这个和那个,算不算精神上的错位呢?至少应该是社会性的心理缺陷症。
喜欢女孩,是因为我喜欢有一个像她一样漂亮的女儿,每天甜甜地叫我一声“爹”,那多有成就感。喜欢女孩,是因为我听说过“女儿是爹的上辈子情人”这句话,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什么样,但一定要看看自己上辈子的“情人”。毕竟有一段无法割舍的缘分,而且可以自炫一下上辈子还有如此艳事,更想在这辈子好好照顾那个上辈子的“情人”。
爱不是突发奇想的感觉,而是蕴藏在身体里的长期累积的温暖。
“你猜猜看,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不用猜,一定是女儿,我敢打包票。”
“要不是怎么办?”她怀疑我的判断。
“不是就把他送回去,再换一个回来。”
她张大了嘴巴……
我知道她更想生一个女孩。“最不喜欢小蛋子,我们家已经有六个了(她的五个哥哥一个姐姐家里清一色生的都是男孩),没一个听话的,淘起气来能把人气死。”这话她常挂嘴上。给孩子准备衣服,她偏捡女孩的,然后自嘲:“不管生啥都能穿。”
你在她肚子里翻身,伸懒腰,她就会赶忙召呼我:“快来,你摸摸,她在动。”我摸着你不安分的鼓动,心里激动地祷告:“女儿,一定别让爸爸失望。”有时还把脸贴上她的肚皮,试图接收你传递出来的信息,似乎从那时起我们就心有灵犀。

起名是个力气活儿

你出生前,我俩就多次讨论关于名字的问题。在假设了性别的前提下,创意过文字的N种组合,结果没有一个获得一致意见。
华夏的老祖宗留下深厚渊源,名字乃成人的第一要务。响亮的如秦羸政、岳鹏举、赵子龙;勇武的如李广、张飞、花荣;智慧的如孔仲尼、诸葛亮、刘伯温;文雅的如李太白、杜子美、白居易;伟岸的如李世民、毛泽东、周恩来等等不一而足。所以显赫世家传家谱序字千年不乱,达官贵人求神拜仙取尊立腕以求荫子佑孙,连市井小民也要查查皇历,批批八字,算算卦象,力图取个好名求得转运,凡此种种都成了困扰我取名字的因素。
名字本来简单,只是一个人特有的代号,况且曾经村里的大丫、二蛋、胖三、小四等等皆没什么特别,到也叫过几十年活得悠闲自在,可见名字并不完全具有非凡神奇的穿透力,又何必费尽脑筋搜肠刮肚呢?
老人们必然十分在意。在他们的心底,名字不但不能随便叫,更得认真起,不大不小的给我俩出了难题。纠结之时,骤然想到远在鞍山的爷爷,他可是师范学院中文系的教授,由他起名应最合适,相信全家最有学问的人起名没人会挑三拣四。
当腊月十二的傍晚,你喊着嘹亮的号子高调降生,全家人喜不自胜的迎接你的到来,欣喜忙乱得一塌糊涂,都暂时忽略了先前关注的名字问题,直到你来到满月。
翘首以待是焦急,也是想象的幸福。
“给你爷爷去信儿了吗?”你奶奶直眉瞪眼地看着我开始操闲心。
“要不你再打个电话?”你姥爷脾气温和直接了当。
其实大可不必操那么多的心。几天来我一直琢磨,你的名字似乎必须出自我手,一则尽当爹的义务,另一则老人的思维恐怕很难起出啥时新的名字。
在你满月的酒桌上,我玩笑着宣布,你的名字叫“唐甜闫咸”,
一石惊起千重浪,顿时一片哗然。
“咋是这名?什么意思嘛。”
“真不好听!四个字的,咋听着像个日本人的名呢?”
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炸锅”。我镇定地解释了四条理由:“一是名字里镶嵌两个人的姓,反映她是我们俩的幸福结晶,而且体现两个姓氏的特色;二是现如今重名的孩子太多,两个字、三个字都太难起,用四个字可以最大限度避免重名;三是所有字都不生僻,容易认好记,念起来又不拗口……”不待我说完,大家的态度难得的一致--否决。
既如此,那只有继续等待。
一周过去,你老太爷总算打来电话,除强烈表达家族添人进口的喜悦,还特意强调了你的名字叫“-冬-梅”。
屋里寂然,空气仿佛窒息,所有人无一例外的盯上我。
“怎么起这样的名字?你爷爷咋说的?”
“他说,腊月出生,正是寒梅盛开,应节气,还含着梅花傲雪的精神。”
“意思不错,可也有点太过时了,都什么年代了,不能这样叫。”
“算了,你明天去酿名斋给起个名吧!”
有这样的心里准备,所以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听你奶奶讲,当年我出生的时候让你太爷起名,也是憋了好长时间才起出来,最终被你奶奶无奈否决了,现在使用的名字还是由她一手包办。虽然你太爷研究古典诗词颇具建树,但在起名这件事上看,高等学问在简单的生活面前还是有些不接地气。
当天晚上我搬出《现代汉语典》。
“我就不信,起个名字会这么难?”
本来心烦意乱,漫无边际的浏览,再听你故意地放声大哭,是示威?还是急着正名?
一晃三天,你的名字仍然雾一样飘渺。我有一种挫败感,真想马上奔向“酿名斋”。
无精打采的枯坐办公桌前,偶然翻开读书笔记,一阕《贺新郎·别友》映入眼帘。
“挥手从兹去。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眼角眉梢都似恨,热泪欲零还住。知误会前番书语。过眼滔滔云共雾,算人间知己吾与汝。人有病,天知否。
今朝霜重东门路。照横塘半天残月,凄清如许。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凭割断愁丝恨缕。要似昆仑崩绝壁,又愉像台风扫寰宇。重比翼,和云翥。”
瞬间眼光一亮,“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的名字不就嵌在这首词里吗?立刻拿起笔,在一张纸上连续写过好几遍,你跃然纸上。
把这种欣喜保持到晚上。当一家人团团围坐,我以释然的口气再一次向大家公布你名字的时候,谁也没有再提疑义和议论纷纷,全部举手通过。期许的目光中,我看见它走进了你的生命,和你完成了合体,你绽放的笑脸表示了认可和满意。
唐翥,这个属于你的名字,我有两种解释:一则翥者,越飞越高,向上的意识强烈,寄望你的将来前途无限。同时翥字是专意凤凰起飞,唯一的成语是“龙翔凤翥”;二则这个名字的谐音可以读成“搪住”,寓所有的难事坏事都可以不在话下,你可以不惧艰险难,一路向前,追逐你幸福快乐的梦想。

家世

能来到这个世界的都是有缘人,但家世无法选择。
若从祖辈论起,你的家世很颠沛。
你应是满族人,但在你的出生证明里填的却是汉族,因为咱家的老祖宗从抚顺的赫图阿拉城随老罕王(奴尔哈赤)发迹到统一华夏,满族就逐渐被汉族所同化,似乎这个民族已然失去了真实的存在。不过仔细辩认,你会发现这恰恰反映满族老祖宗的聪明和智慧,在中华文明的大花园里,满族的风俗文化不啻为一朵芬芳的奇葩。不信你看,吃、穿、住、用、行的哪一方面不深深的烙下满族人的生活印记?涮羊肉、俏旗袍、小火炕、大花轿、高跟鞋、嘎喇蛤(一种儿童游戏)等等都与时俱进地渗透进人们的血液之中。应该说当一种民族习惯不为大多数人所理解和接受时,那这种习惯只有一天天逐渐萎缩直至消亡。
在东北,多数人的祖籍均为山东等关内(指山海关以里)省份,是那些年闯关东的结果。但你不是,你的祖籍就属这片黑土地,老家在抚顺市的某村。我曾经专门查找过家谱,你原来的姓应该是塔塔喇氏,正白旗,土生土长的东北原住民。
家谱中似乎还涌现过几个算是风光一点的人物,但放在整个历史系列剧中基本属于跑龙套的,没有什么可炫耀的资产。何况与你也根本沾不上边,借不着什么光,岁月早已经把他们尘封进了历史。而且从你的太爷开始,咱家的这一枝便开始了游离分散式的颠沛状态。十八岁的他满腔抱负,怀着忧国忧民的心离开抚顺辗转到沈阳的东北大学求学,怀一腔热血积极参加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学运被通缉而流亡鞍山(难怪给你起四个字的名字会召至那么多人的强烈反对),并在那里落户扎根,以教书为业。至你的爷爷正赶上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激情燃烧年代,“老三届”是那个年代赋予他们特别的标签。十八岁的他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唱着改天换地的战歌义无反顾地踏上西去朝阳的列车,开辟支援老少边穷的新天地。在那里他传承了你太爷的优良传统,站上三尺讲台,把教书育人当成终生职业,直至把自己埋在朝阳市西边的那片山林,可以顺便让你了解一下他的平凡但不平常人履历:东街小学—中山小学—八里堡小学—西沟小学—老窝铺中学—西涝中学—中涝中学—西大营子中学—区文教局,不难看出,这一路他为农村的义务教育彻彻底底奉献了终身。
我也延续着了他们不稳定的状态,十八岁前饱尝农村生活的各种苦累,内心深处有一种强烈逃脱的愿望,拚命的努力,虽然只考上一所省内的学校,总算也捞到了改变命运的稻草。然后按照正常的升学、分配、就业的三段模式(命运使然,赶上了大学生包分配体制的末班车),不但如愿地挤进城市圈儿,当起有模有样的市民,还一步登天地混入省城的省直机关。从此我深信“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这句话还真的有点道理。当然这点儿“成功”只让我惊喜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感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单和冷寂,感觉情感落差的世态炎凉,明白了一个普通凡人在选择城市和农村的纠结中经营生活的艰难惶恐,这已是后话。
还有,没为你贴上满族标签的另一个原因是这个家庭从你爷爷便开始了满汉通婚,满汉各半的血统已经让你我悄悄溶化在大一统的群体里,何必非要强行标注那点原始基因呢?既然普通就普通得没有脾气,强求那点标注没有更多的实际意义。
通过以上描述,你应该已经了解了家世渊源,醍醐灌顶之余你是否因为家声缺少硕大的光环和轰轰烈烈而有点小失落呢?是否因为没有延续的荣耀和彪炳而羞于提及呢?又是否觉得无所谓而淡然一笑呢?其实我告诉你,家世就是一段历史,不管富贵荣辱,都已随岁月远去,但请记住那些过去承载着你的开始。开心也罢,郁闷也罢,家世的坐标系,已经随你从一个新起点出发,要画出属于你自己的曲线,实也罢,虚也罢,笔在你手上,路在你脚下。
抛开当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攀比,你应该时刻清醒,你不是什么“官几代”、“富几代”,除了骨子里的自强、自立和自我奋斗之外,其它一穷二白。
别为渺小而负累,有一分热发一分光,照不亮大天总能照亮脚下。相信自己存在的价值,别为普通而苦恼,芸芸众生,冒尖的有几人?能把普通发酵成快乐,性价比就已经超越普通。别为平淡而烦燥,计较有时就是平淡日子里的刺,越烦燥扎得越痛,只要从容面对,幸福才在每一天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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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孩子,也等于是写了整个家庭的生活,方方面面,真实的记录。  发表于 2023-4-6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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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意三江水

 楼主| 发表于 2023-4-6 10: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小不省心

出生就调皮

在她肚子里,你只住了九个月零十九天就卯足劲往外折腾,看来外面的世界对你有着莫大的诱惑。不过如果早知道外面的世界还有后来的那么多无奈,恐怕你也不会有那样的劲头了吧。
数着日子,她住在你姥姥家,因为姥姥家的隔壁就是市中心医院。
你的第一次折腾在凌晨一点多,伴着一次又一次下坠的阵痛,她很自觉地洗过头,擦擦澡,这些忠告她已经不知听老辈人絮叨过多少遍。叫醒你大姨和你老舅,很从容地走到医院等待你的降生。
我得到信儿时已是凌晨三点多(从朝阳打电话到沈阳都那么慢),六楼的邻居(同事)使劲砸门才惊醒酣睡的我,迷迷糊糊跑上楼能听出你老舅的焦燥:她已经去医院了,估计上午就能生……那时的电话对于我这个刚毕业的“小年轻”来说绝对算奢侈品,幸好有这样的同事让我第一时间知道了你即将出世的消息。
放下电话,带着点小兴奋,我已毫无睡意,手足无措竟然不知道该准备啥,傻傻的瞪大眼睛盯着石英钟。我又一次地想象着你的模样,虽然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象,但从来没有相同的一次。
冬夜的三个多小时慢得出奇,像过了半年一样。
终于挨到天光大亮,我赶忙跑进火车站坐上九点半的火车向你奔去。那时的交通没有现在这么方便发达,沈阳至朝阳的火车上午只有一趟,而且在不晚点的情况下还要爬行七个多小时,也没通高速公路,坐汽车更是想都不能想的事儿。
一路虚火于事无补,我喘匀了气开始揣度:你到底像她还是像我呢?如果像她你应该很有韵致,这是很多人的想法。如果像我你应该很有“气质”,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数着经停的站台,我放开了想象,你将来会什么样呢?调皮还是听话,爱哭还是爱笑,好动还是好静呢……
幸好火车只晚点半个小时,出站口打上的士,没到五分钟我已冲到了中心医院的大门口。我想见你的那份心情无以言表,因为我已经是一个父亲,我要证明此前的种种猜想。
在医院门口,你老姑正东张西望。我一眼看到她就急三火四的问:“生了吗?男孩还是女孩?”完全无视她脸上的焦急和眼泪。
“你可回来了--快去后楼,都快折腾死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我已完全顾不上,急急地向后面的住院楼跑去。
四楼的走廊,你奶奶六神无主的来回遛着,你姥爷焖着头抽烟,跟前的烟灰缸已塞满烟头。看见我的出现,他俩的眼睛同时迸射出光芒。我听见她在手术室里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呼小嚎。
“怎么还没生?”
“大夫说可以顺产,但就生不下来。”
“那为什么不剖腹?”
“那不得家属签字嘛,我们谁敢签啊?就等你回来。”
我愕然,这是一个悠关生死的医疗签字,面对这样的决择,我完全理解他们的心情。
“快拿来,我签上!直接剖,别遭那罪了。”
手术似乎很容易,没一会,她难受的叫声戛然而止,但也没听见你的哭声。我有些纳闷,想凑近门缝看个究竟,手术室突然传出一串高亢嘹亮的哭音,我明白了,你是要以这样独特的方式来面对我的到来。
“又一个大嗓门的千金。”
“这孩子,憋的时间太长,脸都紫了,打了好几巴掌才哭出声来。”
“出生就八斤多,实在够大的,有点营养过剩,难怪她妈顺产不了。”
医生护士们的话,让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你奶奶把你平放在另一张床上,抖开包裹,仔细地检查过手指、脚指等一应零件,然后笑吟吟的重新包扎。床边七八双眼睛已经团团聚焦,完全把大汗淋漓筋疲力尽的她晒在一边。
黑长的胎毛杂乱地粘住水嫩的皮肤,胖胖的脸有些圆,紧闭的眼睛一定不算不大,几乎就是我的翻版,高高的鼻梁,呶呶着小嘴,一看就是桀骜不逊的主儿。
我有点恍惚,整颗心像被掏空,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向你靠近。
过后我才知道你有多调皮。她刚住进病房,你就消停了,医生检查完也觉得你虚张声势。医生护士们都去忙乎别人了,你又来了劲,逼得他们赶忙重新回来。等她们到了跟前,你再次偃旗息鼓。幸好大家有了思想准备,不等你再折腾就把她推进了产房,一通检查过后,你本可以自己出来,但你就是不肯独自走出来,非要把她折腾得七荤八素,然后在肚皮上挨一刀。
我这样理解:在老家出生,你想得到全家人的重视。或者既然要来,总得全家人夹道欢迎吧。
真不让大人省心的主。

第一口奶

生下你两天,她厌食,无奶水。
你张着嘴急吃急喝,全家人尝试了各样奶粉,结果全被你拒之嘴外。不睡觉的连续哭闹,哭哑了嗓子,哭得一家人大眼瞪小眼莫可奈何,直到你老舅妈福星一样降临,刚好你老虎哥还没断奶,她成全了你这个“小饿神”。
当温热的奶水送进嘴里,你不顾一切的大口吮吸,香甜得能听见“滋噶、滋噶“的嘬嘴声,不再哭闹,也没有任性,吃饱又美美的睡起长觉。一觉醒来,你老舅妈又已经站在你的跟前,就这样一连三天,她变身成了你的奶娘。
也许你觉得这是小事一桩,也可能觉得就那么三天,如果没有她奶粉一样可以渡命,何必大书特书呢?
我告诉你,生命里的任何东西都应该倍加珍惜。无论偶然的必然的,只要能够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就是你无法替代的际遇。
你刚一出生就面临食物的选择,她的第一口奶让你品味出香甜,培育原生的味蕾,可以不必迷失在异类合成的奶粉里。你刚一出生就承担心理调整,她的第一口奶让你享受了安静,去掉心底的焦躁,不必再担心饥饿的慌张。
虽然第一口奶不关乎生命延续,却在你的血液里凝聚感恩的情结,因为不管长多大,走多远,懂得感恩的人才最快乐。
虽然第一口奶不关乎智慧积累,却在你的细胞间播下情意的种子,因为情商的高低,决定了幸福的指数。
虽然第一口奶不关乎性格形成,却在你的灵魂深处打下了善良的烙印,因为德行的好坏,彰显生命的质量。
别忘了你生命中的第一口奶,就会永远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毛病治毛病

家里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小孩子了,全家人看你的眼神都很怪异。
你醒着,大伙儿轮流盯着,就像瞧着一个“小宠物”。想动手抱抱,又缺少足够的经验和勇气,哪敢轻易动手动脚。只能说着一些你根本听不明白的话,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哄、笑、逗一应俱全,而且还相当来劲。
你睡了,谁也不敢吱声,因为你脾气大,只要听到声响,准醒,然后就没完没了的哭。搞得谁也惹不起,连走路都得高抬脚,轻落步。谁要是不小心弄出点动静,所有人的眼睛肯定先看你,然后再一起瞪那个不识相的。
原来这些人见面说话的声音能把屋盖顶起来,比着声高,现在更多用手语比划,实在憋不住,才能到屋外痛快痛快。
何以你的怪癖能板住他们的“毛病”?因为他们“怕”你,在乎你,其实更是爱你。
你老叔算家里最不靠谱的,高中毕业在家游手好闲,每天三个饱N个倒,但凡能睁开眼睛就去和麻将扑克攀亲戚,腻歪得不可开交。一段日子,他的无所事事让全家人伤透脑筋,谁要一说点不好听的,他还生气,脸比山枣还酸。
谁治得了他这病?你!
自你出医院回到家,躺满一半炕的时候,霸占了他的热炕头儿,他不但欣然接受,还从此变成了你的跟班儿。不敢上手伺候,就主动陪伴左右,不管你吃奶、喝水、换尿布,甚至连拉粑粑都不嫌乎,只要能伸得上手,他保证会屁颠屁颠地跑前忙后,从来没见他这么听话过。
他喜欢孩子,邻居家脏兮兮的小孩儿来串门,他都给找吃找喝,何况是你?
他睡懒觉的时候少了,尤其你醒着,他就坐在你旁边,等你招呼。你要是想睡,那哭的毛病一来,他就两手握住你的小脚丫,像做足疗一样安抚你睡着。自然而然的和麻将扑克就开始疏远,去的次数大幅减少,一家人的心病,竟让你在不经意间给治好了。
你的毛病治了他的毛病,难怪她说:“要是你老叔将来没姑娘,你也要给他做贴心棉袄。”

满月

你的满月并不算隆重,只是全家里人搞了一次小聚餐。
你的姥姥、姥爷一大早便从市里赶来了八里堡(距市区十多里路)。
说来惭愧,这两位老人还是第一次登咱家的大门。你可要知道,当我和你妈谈情说爱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问起过;当我和你妈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们更没多问过一句多余的话;因为两位老人了解咱们家一贫如洗的状况,问和不问其实没什么两样;当我和你妈商量结婚的时候,他们只关心了日期,其余任我们操持,他们说只要我们开心就好。你的姥爷是一位旧社会的老国高毕业生,属于典型的老知识分子。你的姥姥却是纯粹的小脚老太太,大字不识。你妈虽然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但他们的开通和包容在他们的那个年龄阶段绝对罕见。
你刚生下来那天,我摞下医院的你妈,费劲地往姥姥家楼上搬你已经用不着的东西。你的姥姥就站在七楼的缓步台上,双手握着楼梯栏杆,颤颤微微地往楼梯下看,那情形是一松手就有摔下去的架势。她可是刚刚突发过脑卒中,连站立都费劲,因为一家人全在医院忙活你的来临,她焦急的心情可想而知。
见我回来,她问:“生了嘛?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几点生的?”
“是个女孩,七点多才生,都挺好的,你就别惦记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挪出的门口,扶着她回屋去相当的费力。
“啊?生个丫头也把她妈折腾这么长时间?”你姥姥不算重男轻女,但是她的老观念,还停留过去的时光里。
你过生日,你姥姥很用心,看见你仍在睡梦之中,她就把手里的一本书和两根大葱摆放在你的枕边,让我们有些迷惑不。只听她自言自语:“好闺女,姥姥今天给你带来一本书,两根根葱,就是让你将来聪(葱)明伶俐,好好学习有出息。”  
“噢!原来如此。”老辈子人的祝愿让我们大开眼界。
那一年,你姥姥已经六十九岁。
他们是这个世界最好的两位老人,一辈子想别人多,想自己少。你的姥爷是那种从不会计较的人,他的随和影响了太多的人,当了二十多年的小学校长,无论是农村的老家还是搬进城里后的邻居,谁都说不出一个“差”字。别看你姥姥是一个纯粹的家庭妇女,但是她的包容博爱却超过了现在拥有高知识学历的人。她能做饭时,做过的饭不计其数,家里天天像办着流水席,吃饭的人有全家十几口人,外带远的近的侄男甥女,还有家人领回来的同学、同事、朋友以及老邻旧居等等,甚至来个乞讨要饭的人她都会让进屋里来给口热乎的,所以在他们相继离世的时候,前来祭奠送行的人超乎想象的多。他们去世时你已哭得昏天黑地,根本无暇注意,但我要告诉你,他们虽然普通,但他们活得并不平常。他们虽然有些平凡,但他们拥有知足的简单幸福。他们虽然也是匆匆过客,但他们却以自己的宽厚和仁爱留下了足以荫泽子孙的宝贵财富。
在你的记忆里,一定要给两位长辈留出显要的位置,要时刻铭记他们的对待生活的温暖和对人的至爱。
你的满月在全家人的期待里变成节日,同样你也在今后的日子带着这种期待走上属于自己的路。

“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
--杨绛102岁感言

第一次离开

或许遗传了家族基因,你的生命里注定要品尝一下颠沛的滋味。
你出生后三个半月就回了沈阳,送你回自己的家,开了十几年车的赵叔叔竟然在新民路段迷失方向,大约多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幸好你给足了面子,一路上除了睡还是睡,直到进了沈阳临近家门口才“丑态百出”,哭得肝肠寸断,尿得“水淹七军”,即使这样,我们仍甚觉欣慰。
一家人在一起,让我有了和你朝夕相伴的亲密,诸多不适应也就此开始。
首先是我嫌你没完没了的哭,“这孩子怎么就会哭?没一天消停时候。”,第二是我嫌你毫无征兆的尿,“怎么一点规律也没有,这一天到晚还让不让人歇口气?”第三是我嫌你三天两头的打针吃药服糖丸,“真是瞎折腾,没病没灾的打什么针,吃什么药?”……
现在请原谅我那个时候的年轻,试想一个心理上稚气犹存,情绪尚有波动,家庭观念还没有稳定的小男人,在品味到你乍来的新鲜和好玩之后,需要重新诠释家庭的定义和生活的重组,该是一种怎样的心理转换?
磨合,是你和我共同面对的课题。
有时,你一哭我就发脾气,那气焰在你奶奶和你妈不停的谴责声中一次一次变得弱小。有时,你一闹我就心烦,在你无休止毫不畏惧的闹声里逐渐心平火消。
人真的是一个适合改造的动物,当这些磨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过去时,才豁然开朗,那是一段多么甜蜜幸福的过程。现在以我的经验提醒你,将来你走到这个阶段的时候一定别烦、别火、别气、别冲动、别放弃,一定要学着慢慢享受,因为这个过程在你的一生中只是短短的一瞬。
爱的代价是付出,当你懂得了付出,爱才更有滋味。
可惜这样的磨合时间太短,我们的分离已在眼前。
当时的情形无法选择,你妈休完产假要回到工作岗位,挑起家庭的另一头儿担子。你若留在我们身边,一种办法是请保姆,可家里的经济条件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二是留下你的奶奶,可这种可能性也为零,因为远在朝阳的家中,你的老叔,大姑、老姑三个人还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她分身乏术。
最后权衡利弊,全家人商量的结果:你和奶奶一同回老家。
“走吧,走吧,人总是学着自己长大……”
第一次的离开你只有十三个半月大,刚刚过完了迈进人生的第一个生日,刚刚咿呀学语才会叫“爸爸”,刚刚拥有家庭的团圆,还没来得及完全享受家的拥抱,就不得不被动地选择离开。
此刻,你是全家人的心。你哭,我们只能默默忍受。你闹,我们也无言以对。既然你来到了这样的家庭,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你也只能去忍受。
虽有太多的不舍,有无数的伤心,但现实的残酷必须勇于面对。从这一刻起,你正式要面对离开父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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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4-10 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家有猛女初长成

断奶

吃奶是人或者所有哺乳动物的生命本能,也是为人的初始幸福感。
于你,或许存在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宿命,从吃第一口奶开始,一直到你考上大学为止,好几次命运转折的关头,你总能遇到一个“贵人”相帮,从这个意义上说,你算是一个相当有福的孩子。
你的第一口奶水来自于你老舅妈的恩赐,滋润你第一次面对世界的饥渴,也缓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你吃着你老舅妈的奶一周后,你妈的奶水开始出奇的好,完全能够保证你随时随地、不分场合地无休止吮吸,奠基了你成长的本钱,也省了我一大把的奶粉钱。
因为你妈的奶水好,你一度成了咱们进华小区的“名星”,在家里虽然没给你起过“小名”,但是小区里前楼后巷的邻居们,尤其是那些大爷大妈们,依据你白白胖胖的小模样儿给你起了一个类似绰号的小名儿:“小胖儿”,你别嫌这个名不好听,那是这些邻居们对你表达喜爱之情的体现。
那时的你和现在简直是两个人。那时,你的小脑袋就像一个粘在白胖模具上的小肉球,圆圆的脸,把两个眼睛挤成了一条细缝。小胳膊、小腿像四条白色的藕,一截一截段段分明。加上你天生的笑面,极讨小区里老人们的欢喜(据某些世井流传的小道口俗,未满周岁的孩子如果看着哪个老人笑,那这位老人必定长寿。如果一见面就哭,那肯定大事不好)。你妈每天上午定时抱你出来晒太阳,院里的老人们都会争着抢着要抱抱你、撩撩你,要是哪一天你出来晚了或者根本没有出来,总会有不少人追问:“五楼那个小胖儿今天怎么了?咋还没出来呢?”你绝对算是小区级非典型“名星”。
不过确实苦了你妈,她每天抱着你上下五楼不说,还要夏天追着阴凉走,冬天跟着太阳转,出没在小区的花园、石亭和楼头树影间,唯一沾上你的一点光就是在小区混了个脸儿熟。
在你十三个月时,决定让你和奶奶回老朝阳家,连小区的邻居们也提出不少的疑问。他们哪里知道,这是一次最艰难的决定,也是一次没有选择的决定。
决定离开,断奶就成了一道难过的关口。我们怎能忍心?看着你每一次吃得那么任性,那么护食,那么惬意,那么舒服,那么香甜,那么幸福,何况又不是你妈的奶水不足,更不是奶水质量差。可是,人总要有断奶的那一天,既然早晚都得断,那么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办法也得想出办法断。
我们试着先从改变饮食做起,尽量减少你吃奶的次数而增加吃食物的次数,你妈和你奶奶就在你的饮食里添加奶粉、奶糖、蜂蜜等等和比奶水还香甜的东西,试图强迫你的味蕾适应,你却表现得相当不“配合”,吃着那些东西也不忘吃奶,更多时候是吃一口那些东西然后哭着再找奶吃。她忍受了一方面来自心里的巨大折磨,看着你嗷嗷待哺的样子,我知道她的心在流血。另一方面还要抗拒来自生理的挑战,她的奶水充足不挤就会涨,挤出来就浪费得可惜。有好几次她都心生了动摇,可又不得不强忍住坚持。
看着这种“慢刀子割肉”式的遭罪,我觉得必须要采取断然措施。先尝试用流传了不知几辈子的土办法:涂黑色,希望你一想吃奶就看着恶心,可是这种办法硬是没能阻止你这个小吃贷倔强。一招不灵,再来二招:抹辣椒,希望这一次能阻止你吃奶的劲头,谁知你的楞劲完全超出我们的想象,你似乎被激怒了,基本上吃上一口被辣得哭几声,接着再吃、再辣、再哭,一天之中折磨了不下N次,直到辣得你小嘴通红,嗓子哭哑。我们的心何尝不和你一样辣呢?但我们只有狠下心坚持。
还有比这种情形更折磨人的吗?成人的过程就需要在折磨中成长,没有了折磨,人永远长不大。
你似乎终于要放弃了,但你并不是个说放弃就放弃的省油灯。
晚上你折腾我们,不上床非得抱着才能睡,眼见你已在怀里睡熟了,可没等把你的屁股撂到床上你就张开了嘴。有时你睁着眼睛哭,看不出哭的效果,就变换着花样“一起儿、一起儿”的哭,似乎想到委屈就哭给我们看,那种态度仿佛就在控诉:“你们这些狠心的大人,连我吃奶的权利都给剥夺了,还有什么你们干不出来?不折磨折磨你们,我怎么能出这口恶气!”
见你哭得实在难受,你奶奶和她就把你放到小摇床上,两个人抬着满屋子里转悠、这下你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睡。一旦她们两个人停下来你就开哭。一个晚上下来,你哭了有十来次。她俩无可奈何,我终于忍无可忍,抬起手拍向你滑嫩的屁股,可我的手拍到你的屁股上如同拍到我的心上一样疼,我只想这样吓唬吓唬,让你快点走出这样的伤心。
一连三天,你的奶终于断掉了。我们虽然筋疲力尽,你也有了长大的模样。

“氏氏”后遗症

回到老家的你虽然离开了我和她的视线,却有着龙归大海的放松,毕竟有奶奶的看护,有叔叔、姑姑的陪伴,还有姥姥姥爷的不时探望。
家里的每个人都怜惜你远离父母的不易,都在不约而同地宠着、护着、让着你。只要你高兴,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啥时睡就啥时睡,想往哪走就往哪走,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唯恐你再受到别的委屈。正是这样的无原则袒护,让你的任性有了漫延的趋势,并进而有恃无恐。
大清早你调皮,非要拽住你老姑的自行车不让她上班;下着大雨,你非要你老叔带你到雨里撒欢;大半夜,你非要去你大姑家住;大中午,你非要奶奶顶着太阳领你到村边树林里玩。每天,你更有非要喝一种饮料的执拗。
这种饮料就是风行一时的“乐百氏”儿童饮料,你还专门给命了名:“氏氏(jiji)”。
那个白色的塑料瓶,绿色的外贴纸,酸酸甜甜的奶味口感,别说是一个孩子,连有些年轻人都禁不住诱惑,难怪你一喝就上了瘾。
起初一天喝一瓶就喝个意思,也仅限于白天的某一个时段,相当于吃水果一样的加餐。过了不长时间,就给自己增加了一瓶,而且上下午分开喝,算是加强营养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每天要喝三瓶,连晚上睡觉前也要喝,好在那时期长的是乳牙,将来还有换牙的机会,要不然后果真的难以设想。
到最后发展到不喝不睡觉的地步,以至于睡着觉都得叼着饮料瓶子,简直进入到一种疯魔的状态。
你奶奶每每给收废品的卖乐百氏瓶子都以小推车计,搞得收废品的人以为咱家是生产那东西的作坊。幸好那时的假冒伪劣产品还很少,放到时下估计得遭人举报。
一喝两年的结果是满口的乳牙被酸和甜称心如意地占领,糟蹋得惨不忍睹。虽经过后期强力限制刷牙亡羊补牢,但也为时过晚,直接影响到后来的换牙,以至现在的牙仍然千疮百孔,几经修修补补才算有了健康成色。
还有一个后遗症是从此对奶味饮料完全失去兴趣。
凡事都该有个度,越是透着诱惑越要引起注意,尤其带有诱引色彩的喜欢更如此。没有节制的忘形会让喜欢过分,一旦过分就会生成伤害,而这种伤害又日积月累地潜伏出长期后遗症。
作为一个孩子,受知识和阅历的限制,你不懂得什么叫做度,但要记住这次永远的伤害,一定要把这个带着伤害故事转达给你的孩子,这也是一种传承。让你的孩子在你的经历里多一些见识,少走一点弯路,这是我当下的一点认识。在你的成长里发现,来不急对你适时地提醒,但愿它能提醒到你的将来。
度者,临界点也。

半个月一次的亲密接触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在天涯,而在于心。思念是测量距离的标尺,当思念越强烈,距离就会变得越远。
我们曾经已习惯了你的哭闹,适应了为你操持的忙乱,你的突然远行让我们立刻就体会到了什么叫空虚和冷寂。
尤其每天一下班推开门,总感觉一股冷清刹那扑面。她不止一次地抹着眼泪跟我抱怨和絮叨,让我的心也越发焦躁。
我想:“我要有耐心,更要坚强,要拿得起,放得下,因为我是这个家里的男人。只有我能坚持,她才能坚持,你也才会坚持。”从沈阳到朝阳的距离虽然只有三百多公里,坐火车需要七个多小时,坐长途汽车需要十一个小时,但这段不算远的路却让我们举步维艰。
“我们每半个月却看她一次吧。”我和颜悦色的态度是最好的安抚剂。
“为什么不每周一次?”她强硬的语气不容置辨。
“因为……”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那个时期还没有实行规范的双休日,是隔周才会有一次。何况我当时的月工资仅区区的几百来块,而我们来回一趟的路费就得花费六十多元。
“我不管,要不我辞职吧,把女儿接回来行不?”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发泄吧,孩子之于女人就是生活的全部,就是生命。
逢双休日的周五,我俩都要早退,顺着去火车站的路给你买点时新的东西: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一样都不能少,然后满怀期望地坐上晚六点半的火车。
第二天凌晨两点的时候,你酣睡的模样便呈现在我们俩热切的目光中,没有一路舟车的劳顿,也没有夜半难眠的疲惫,有的只是相见的幸福和甜蜜。
当你第二天醒来,每次都要作出惊喜夸张的表情。
看见你蹒跚着奔过来,像一个刚刚会走路的小企鹅,再用你温热的小脸贴上我的脸,我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看你坐在她的腿上,脑袋扎进她的胸口,悄悄的和她说:“妈妈,你就别走了,让爸爸一个人回去上班吧。”她的脸已泪如水洗。我们不止一次地梦见你半夜不睡,等待着我们敲门,然后飞奔着亲自去打开那扇沉重的大门,然后再小燕子一样扑进她的怀里说:“爸爸妈妈,今天晚上我要睡你俩中间。”……
一年又一年,悲欢离合的故事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三年,七十二次(不包括你回沈阳来省亲),“相见时难别亦难”。我们家为国家的铁路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也在你我的心路上写下难以割舍的爱。
学着去爱吧,不管是被爱还是爱人,你都永远充实。别沉湎于口头的华而不实,要敢于走过苦涩和坎坷,经过磨砺的爱才是真心拥有,懂得付出的爱才焕发光彩。

定时叫醒

再也不想来回折腾,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心理折磨。你刚过完二周岁的生日,我们就毅然决定接你回来。
回到曾经居住的大院,你从一个“小胖儿”变成了“小瘦儿”,还带回了满嘴的朝阳口音。熟悉你的老邻居们调侃着你的变化,又顺带着送给你第二个小名儿:“小朝阳”。这些关爱你仿佛并不领情,见了谁都少了小时候的笑脸,多了眼神中的陌生,甚至看见长得特点突出的,还会吓得哭闹,比如住咱们家楼上的池大爷(长相超俗)等人。
前面说到你是有福的孩子,在你一回来就有了应验。
你赶上了入托难的关口,而且这关口也是当时社会的热点问题。站在幼儿园的门口,我在愁眉紧锁、手足无措的时候,我们单位的你苏大爷(记住一定别忘了这个人,他们家的饭咱三口人可没少吃)了解到这一情况,主动提出说他想办法。其实他的实力也不比我强多少。两年前,为了送自己的孩子,他通过一些非正常手段才把孩子送进了沈阳军区联勤部幼儿园。这一次他又故技重施,虽过程有点波折,但谢天谢地谢人,你终算如愿地走进了这所家长们普遍叫好的幼儿园。
确定了去处,怎么去送你又成了一道难题(事后想来,艰难程度堪比断奶的那次)。
依照你的个性和日常习惯,我自作聪明地制定了一套“三步走”计划。
第一步叫预热阶段,送你入园的前一周,全家人陪你到幼儿园搞了三次实地生活体验。每次都是上午带你见见相关老师,和这个老师所在班小朋友们玩一些小游戏。到了晚上接孩子的时候再让你去和一些小朋友们玩一会儿,目的是增强你的适应力,让你对幼儿园产生兴趣。
第二步叫动员阶段,全家人经常和你做一些小互动,比如她常常问你一些关于幼儿园好不好,想不想和小朋友一起玩等等问题,你奶奶带着你在小区公园和这所园里的小朋友玩一玩,加深你对幼儿园及小朋友的印象,然后由我再给你讲一些有关幼儿园的逸闻趣事,搞一点侧面渗透。
第三步叫投入阶段,比如她给你买一个花书包,买几样吸眼球的文具,或者一件漂亮的新衣服,诱使你对幼儿园生成幻想,从精神到物质都做足了功课。
结果,三步走完了,不但计划失效,而且结果一团糟。面对我们提出的所有问题你回答都好,面对你喜欢的所有东西你全部笑纳,接下来就搂住你奶奶的脖子,反复地絮叨一句话:“我不去幼儿园,我不去幼儿园。”
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采取强硬措施。
送你入园的那天,我早早就把你从床上给拎起来,不管你哭得多惨、多凶,全家人再一次下了狠心。
到了幼儿园门口,把你交到老师手里,我们立刻全部转身,连头都不能回。
你的性格这时呈得异常“厉害”。听你的老师说,见我们一转身,你直接躺到了地上打“拖拖”,死活不进幼儿园大门。继而闭起眼睛哭嚎。老师不忍心你这样哭就去抱你,你就给老师手上挠下两条血道道,直到你确认已经完全看不见转圜希望,才又转而哀求老师。
“求你送我回家吧。”
“我找不着你们家怎么办?”
“咱俩打车就能找到。”
“打车?你有钱嘛?我可是没有钱。”
“咱们先打上,等到了家让我奶奶给拿钱。”
你的那点小机灵一点都没浪费,全用在了和老师的讨价还价上。
第一天,就这样哭闹着过去。到了第二天,凌晨四点你就开始嚎啕大哭,嘴里反复强调一句话:“我不上幼儿园,我不上幼儿园—”
想到了两年前送你回朝阳的事,我们决心不管你咋哭、咋闹,即使外面下火、下刀子也会毫不犹豫地送你去幼儿园。
这样的日子持续有十多天,你每天早上的哭叫像定时叫醒的闹钟,整栋楼都了被你哭声叫醒,但所有的邻居们都保持了一致的宽容。
也就在这样的相持中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送你的前三天里你是真哭,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而后几天你基本上就是“干打雷不下雨”,所以我猜想你在试我们的耐心。再到后来发现,只要你的奶奶送你一次,你就哭闹得很厉害,要是我们俩去送,一到幼儿园门口你不但不哭,还会来一句:“byebye!你们早点来接我。”
原来,你奶奶是你耍赖的根源。作为一个老人,她不能强迫叫停你去幼儿园这件事,只能随了你的哭闹而跟着上火。所以我们商量, 先“请”你奶奶回老家,从思想上断绝你的这点“吆蛾子”依赖症。
你奶奶回了家家,你没了依赖,完成了一个熊孩子的第一次人生转型,定时叫醒至此结束。
没有哭叫声的两天以后,有不少好事者问:“你家姑娘咋消停了呢?一到那个点儿听不着她哭,我们还真有点不太适应了。”
真是看热闹的不怕乱子大。

“二老师”是怎样炼成的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你的适应能力毋庸置疑。
幼儿园的班里有二十多个小朋友,你年龄最小,个子最小。刚入班时,你是个不听话的眼泪虫,除了老师和谁也不交往。一旦踏实下来,你开始进入角色。何老师说你能不动声色就让那些比你大的小朋友听你的话。回到家里你也给我们讲谁爱哭、谁爱笑、谁最调皮、谁爱告状、谁不好好睡觉,谁被老师经常惩罚等等。也是从你的嘴里我们知道了谁的眼睛大,谁爱说话,谁不好好听讲,谁好骂人。在这些变化里,我发现小小的你已经学着伸开触角去触摸你的兴趣世界。
当幼儿园的一切尽在掌握,你已经能够很主动地去担当角色。
吃早餐,你站得比谁都直,眼睛盯着每个小朋友的碗,不是看他们盛了什么,而是看着他们吃没吃完,要是谁没吃光,你立马会走到他(她)的眼前来一句:“快把饭吃光,农民伯伯多辛苦啊,剩饭可不是个好孩子。”一副大人的口吻。
睡午觉,人家都睡,你像个毛毛虫一样来回扭,搅得其它小朋友无法入睡,李老师干脆安排你当午睡监督员,谁没好好睡,你有权批评,然后每天向老师汇报午睡情况。你欣然地接受了这个任务,不过一到下午,别人都很精神,你却成了打蔫的瞌睡虫。
搞演出活动,你是老师的好帮手,由你来分配各类角色,谁演鸭子、谁演鱼、谁扮小猪、谁扮小鸡你都清清楚楚,要是谁演出的时候没演好,你还能耐着性子给说说道道。
幼儿园参加社区的公益演出,你是表演的主角儿,无论舞蹈,还是唱歌你都冲在前面。
最重要的是园里园外,有老师在和不在一个样,所以你的何老师亲切地封你为“二老师”。她不止一次地和我们讲起你的各种表现,夸奖多于批评,让我们为你的“出色”而感到欣慰。
还记得你们班上最高最胖的何大壮嘛?吃饭、睡觉他都要挨着你,要是别人挨着你他就生气。你患了感冒没上幼儿园的那两天,他妈妈说:“他哭着闹着不上幼儿园,非得晚上逼他爸给你家打电话,问问你明天上不上幼儿园。”
还记得淘气没边的吴达群嘛?每天上幼儿园他都要在咱们家的楼下等着你,非拉着你的手一起走才行。
还记得和你一样“咬尖儿”的张天璐嘛?在班级,你们是朋友更是对手,所有的活动你们俩都比着来,互相不服气,总想比对方好,结果你们多了竞争意识,让何老师开心了。
还记得比你粗一号,高一头的贾茜嘛?你和她是好朋友,白天在一起玩不说,晚上她的妈妈还要带上她到咱家继续玩,结果你们都玩困了,我们家长还在聊。
过去这么多年,相信你的记忆已快被风吹光了,现在帮你回忆起来,该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时光。或许在某一天你们这班小朋友还能偶然的相遇,再聊起儿时的事,平添的一定不仅仅是美好,可能还有许多的唏嘘。
“二老师”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了的,这段经历为你后来的学习培养了独立和驾御能力。
敢于尝试需要勇气,更需要自我的意识,继续发挥你这种长处,就没有走不出来的路。
“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

有过风有过雨

不能只讲“过五关斩六将”荣光,也得讲讲你“走麦城”的尴尬。关键是怕你将来真的骄傲了,再耍点不聪明的“小聪明”而误了大事。
和同年龄段孩子相比你是上学较早的,择校比上幼儿园还棘手。如果就分片学区,你应该到团结路小学,这所小学因为没名气、底子薄、资源差在那时的全市小学排名里比较靠后,试想有哪个家长肯把孩子送进去?那么不就片区入学只能选择择校,而择校又有两大难点摆在面前:一是咱家没人没关系,现实的社会有一个潜规则,想进大家都看好的学校,就得“找人”,而这方面恰恰是咱们家最大的短板。想想我光棍一条,从一个农村娃只身闯进省城,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我认识谁?谁又认识我?二就是缺钱,如果说咱们是囊中羞涩的穷人不确切,至少拿不出“找人”的那笔资金,要想办成这件事除了砸锅卖铁,就得卖血卖命,可那又能换得几个钱?
千愁不解难题,我和她咬咬牙:“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得上!”
没想到,你的小福神第二次显灵。
我们认准的南京街第九小学与我的单位过去是长期共建关系,虽然现在没有了共建关系,但校方和我单位仍然保持着比较紧密的联系。经明白人指点,我捋着这条细线,亲自出马到学校,先和校长叙说了一段革命友谊,白话得得校长百感交集。再和校长把你夸得和花似的,引起她的强烈好奇心,当即拍板你可以去就读,需要交七千元择校费。
“天那!七千元。”于我而言不滞天文数字。
疼定思疼,我决定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就是去借钱也要让你上这所小学。
命,有时候真的不可思议。就在你即将办理入学手续的前半个月,因为上一年度省直机关工作业绩考核优秀受到嘉奖,我本人获得一万元奖金。“我的那个大神啊!那可是一万元啊,这个万元户竟然一夜之间梦化。什么叫喜从天降,什么又叫雪中送炭?什么也叫幸福不是毛毛雨?”没有遇到这样的窘迫决难以理解我那时的心情,我甚至相信上辈子一定积了德善才有今天的命运眷顾,所以我默念,这辈子还要好好地做人。

入学前有一次新生面试,是根据学生情况分班的依据。据说题目并不算难,其实难又怎么样?我相信你的聪明,更相信你的反应。
进那间面试的教室,几幅科学家的画像首先映入眼帘,果然教育气氛浓厚。你有些紧张,东瞅瞅西望望,或许也是新鲜的缘故。我把你领到面试的老师前一看,“噢?是熟人!“她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前两次来见校长时有过交流。她和我相识一笑,算打过招呼。
你很拘谨地坐在她的对面,微低着头,和平时的不管不顾完全判若两人。
“你别紧张,老师就给你出两道算术题目,你在幼儿园都学过的。”老师说话的语气很温柔。
你的脸开始有点发红。
“四加三等于几?”
你略迟疑了一下,很小心地说:“七”。
老师笑着抬头看了看我接着问:“九减二等于几?”
你又向下低了头,然后看见你背在后面的两只手的指头呈弯曲状,默默的数过一遍,小声地回答:“七”。
我想笑,但迅速地噎住。
“五加四等于几?”老师这一次盯住你。
你的额头见了汗,手在背后又一通忙活,数了两遍才回答:“九”。
老师以为你很紧张,没再继续发问,摸摸你的头说:“都紧张出汗了,回答得挺好,就是少了点自信,不过上学了你可得认真起来噢。”
听完老师的这句话,你长长舒了口气,汗珠已流到了腮边。
老师哪里知道,别人家的孩子在上学前已经把一年级的课程补完,而你连加减法都没学过,更别说拼音,能对付完今天的面试实属不易。
带你走出教室,帮你擦着汗,我本想问问你:“她要是考的题目超过十了怎么办?”
转念一想,幸好没有。
开学第一周,你的班主任王老师见到我或你妈都在强调一件事,“你姑娘相当聪明,属于一点就透型的,可这样的孩子学习不够扎实,容易耽误事,你们家长得上点心。”
前半句听得很入耳,暗自窃喜基因优良。后半句没怎么当回事,恰恰这个没当回事,导致孩子的教育出现盲点,帮你豢养出了粗心大意的习惯,才有了后面发生重大失误的事故。那虽是后话,也足见王老师无愧省级优秀教师的称号,她的眼里真的不揉沙子。

学到“认识货币”那一章,你突然变得很笨。元、角、分三个元素在你的脑子里乱成了麻,相互间的换算(找零)让你分不出个数。
我和你妈都以为这一课很好补。
三口人特意抽出了休息日去商店买东西,而且专门用大额整钱付账,让想让你学着去找零,在实战中分辨元、角、分,谁知商店的服务员太过热情,主动帮你找好不说,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你把钱收好,别弄丢了。
一片苦心就这样付逐流水。
我灵机一动又想到另一个办法,把所有的零钱和整钱找齐,手把手做现实版的换算。
晚上,咱们三个人头顶着头趴到地板上,把所有钱都塞在你的手里,然后由我出题目。
“买一个书包十元零五角,你有二十元,需要找回多少钱?”你手忙脚乱地找对了。
“还是买一个书包,要十三元六角七分,得找回多少钱?”你直接懵了,找了个乱七八糟。
接下来的几次越找越糊涂,急得我七窍生烟,弄得她满头大汗。再回到原来的整数找零,你居然也没一次找对,我终于忍无可忍,狠狠的在你屁股上拍了两巴掌,然后在你的眼泪里结束这样的单独辅导。恨铁不成钢之时,我开始怀疑王老师那句话里应该多的是安慰,也让我有点怀疑是不是遗传少了哪段基因?
当我第二天向王老师兜出实情,她“哈哈”大笑,就差满嘴的牙全亮出来。“这一章本来就是教材里比较难掌握的一部分,花钱的事你还用着急?到年龄她算得保准一分都不能差。”
暂作宽心,我没再深究。
事实上王老师又一次切中要害,花钱的事我何必着急?你没用多长时间就已经把这事搞得明明白白,而且一花上就没完没了。我现在都后悔打你的那两巴掌:“怎么能把你打明白了呢?要是你不会花钱该多好。”
一次无心的过失,不知得用多长时间才能补偿完。后悔总是难免的,我知道犯了一个不该犯的低级错误。

以大队长的名义

上了三年级,你完全蜕变,上进心、好奇心都无比强烈。
学校要竞选少先队大队长,有同学们的信任,有老师们的推荐,你自己更不甘人后。
写演讲稿的任务自然落在我身上,写之前我问你:“什么样的人才能竞选大队长?”你说:“得学习好、纪律好、劳动好、品德好。”
听着你的回答,我点点头,你理解得很到位。
我又问:“如果你选不上怎么办?”
你很坚决:“怎么会呢?我一定能选上的。”你表现得相当自信,我喜欢这样的状态。
我再问:“如果你选上了都要做些什么?”
你连想都没想:“要做老师的好助手,做同学们的带头人。”
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说了一嘴的大人话。
我看到了你的成长,在一次次的哭声中积蓄能量,在一点点的磨砺中修复自我。虽然才三年级,但你的经历要相对丰富,你的成长方式要相对特别,这或许就是命运的着意安排。
《以大队长的名义》,我一改竞选稿的八股写法,以一种壮怀激烈的语气让你抒发心底的豪情。这也是一次“登场”,是一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登场”,更是一次宣誓自信的“登场”。而且在这方小小舞台之上,你要展示出才能、热情、能力和勇气,释放与众不同的气场。
说起来很有意思,上台演讲前的那个晚上,明知你已经把稿子背得滚瓜烂熟,我们俩非要当一回评委,搞一次实战演习。第一遍,你煞有介事地装作很放松,不算流利但很果断地从头至尾背诵完毕,我们俩相对正式地给予了一番点评:“不错,就是表情有点僵硬,再放松点可能效果会更好。还有,你忘掉了几个关键词,有些地方就显得不连贯,再试一次呗?”你袒露出一丝的惶恐:“行!好吧。”语气里多了些不确定。第二遍,你开始手足无措,语速也越来越快,很自然地遗忘了一大段内容。
“这样可不行。明天你要面对全校的老师和同学,一紧张就慌,然后错误就来了,平静一会儿再试一次吧。”我们俩故意的制造紧张气氛。进行第三遍的时候,你已经小脸涨红,两腮发紧,嘴直拌蒜,语气哆嗦,好像根本没记住一样,瞬时急得眉头紧锁,眼圈发红。
暂时性的大脑缺氧,紧张失忆症。我和她原本已憋住不敢笑,看到你的嘴开始变形,虚汗直冒,实在难以憋不住,一旦笑起来连肚子都抽了筋。你则气得两手频舞,一手抹泪,一手擦汗。
有了这样的锻炼过程,你第二天的发挥信手拈来,自然流畅,把一段精彩的演讲活灵活现地呈现,搏得全校师生的满堂喝彩。八个人的竞选,你脱颖而出,并有幸接受了沈阳电视台和辽宁教育电视台的采访,这段经历作为你人生“登场”的第一次历练,其价值不可估量。
有付出就会有收获,在这样的历练里,你知道了什么叫急中生错,什么是熟能生巧,什么叫冰火两重天,什么是大喜过望。
正如沈阳电视台的评论里说:“这次演讲的意义不是争取什么,而是让孩子们学会了表达,懂得了表达。其实不是一次竞选的目的,而是一种导向,在越来越严峻的竞争时代,没有准备好,永远不能出发。”
以大队长的名义,留下一块前行的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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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意三江水

 楼主| 发表于 2023-4-11 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规定动作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这是时下的孩子接受正常教育的路径。因为一环套一环,每个环节又都在规定之中完成,所以我姑且称之为“规定动作”。有正常的,自然就有不正常的,譬如没走到高中阶段,而在中间环节掉环的,社会上通称为失学或辍学。走到了高中环节却在大学的门槛前脱钩了,一般叫落榜。当然还有更少数不正常的,譬如跳级、溜级、肄业等等。按照现行的教育体制和社会需要,似乎每个孩子都应该走完这个全过程,而且这个全过程之中还有两个非常重要的关口:中考和高考。几乎所有的家长都清楚这两个关口的重要性,特别是最后一个关口直接关系到孩子的生活起跑线在哪儿,关系到孩子能拿到什么样的社会入场券,关系到孩子未来的生活和生存状态,哪个家长敢不重视?

第二次择校

与上小学的那次择校相比,这一次的择校更加重要,因为初中的学校明晃晃地贴着重点和普通的标签。所谓重点就是教育资源相对丰富,锻造“初级产品”的技术相对精尖,提供的“未来市场”相对高端。普通中学也不是出不来好“产品”,只是相对重点来说要少得多,存在的差距显而易见。所以这两种标签在家长们的眼里无疑是一种“阶层和门槛”,堪比封建社会的门第。试想,为了自家孩子的前途,谁家不得使出浑身解数,不得用尽余力地赤膊上阵?
我们家偏偏住在了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一条南北长街道隔开了市中心的沈河、和平两个区。离家百米之外,站在阳台上就可见的“重点”一二六中学隶属于和平区,而你的“划片儿”户口却属于沈河区一贯普通的一六六中学,别看两所学校只差了中间的一个数字,却是一个“豪门”,一个“寒门”。
如果小学升初中能按考试成绩择校,我有十足的底气。如果没有现实的“重点、普通”之分,教育资源公平,那去哪所学校我心里都会平衡。偏偏“唯成份论”、“唯金钱论”、“唯权利论”的社会的不公平现象让我如鲠在喉,“重点”两个字像一口浓痰憋在喉咙,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那侧面时间我火气大,她的脾气也冲,在家里就不能聊到你上学的事,不然三句话不到可能就吵起来。每每在我们吵的时候皱紧眉头,你感觉纳闷,先看看我再看看她。到了单位,只要同事们一聊到孩子上学的事我就赶忙躲开,我怕听到谁又找到关系把孩子弄进了哪所重点,我怕听到谁又花了多少钱让孩子进了哪个名师的班级。
如果花钱能办成让我磕头作揖都行,可是谁又能帮我这个忙呢?
离家近的还有一所敬业中学,属于二流的“重点”,可没有接洽人也进不去。近在咫尺的那个一流中的“重点”一二六中学,就像一堵高墙截断着我的视线。
从你小学五年级开始我就对一二六中学有想法,可想法一点都不可怜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不管什么样的日子都不能放弃,该怎样过还得怎样过,一切好的都会过去,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即使一筹莫展的时候,我也暗暗为自己打着气。
眼见入学的日子仅有二十几天,我的焦虑逾加沉重。吃过晚饭,带着你习惯性地去下楼去散心,刚出门口就碰见了秦姨、王大爷等等前后楼的邻居们。搬来的几年之间,我们这个“外来户”和他们相处得非常好,家里大事小情他们都很关心,今天我脸上的焦虑引来了他们的关注。
秦姨见面的第一句话就问:“孩子上哪所初中了?”这个老太太真热心肠,一下就戳痛我最难受的作伤口。
她无精打采地回答:“哎!还不知道呢?”
“那想上哪儿啊?”赵姨又很热心地补戳了一下。
“想去一二六,可到现在还不知道找谁去呢。”她的话像发牢骚,又像是在抱怨,在我的心里又重重地捅了一下。
“太丢人了,连孩子上学的事都搞不定,我这个爹感觉是个比窝囊还废的人。”实在没法听下去,我想尽快溜之乎也。
“啊?想上一二六?我想想办法吧。”秦姨的儿媳妇小王很爽快地接过了话茬。她不甘落在这个小区居住,每周都来陪老人住两晚上,见过几次,知道她是一个比秦姨还热心肠的人。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立马停住脚,满脸感激地望着她,像遇见了亲人。“一二六,你,真行?”估计那时的表情相当失态。
“对啊,就是三经街的那个一二六,我去年把朋友的孩子送去了。稍等,我现在就给那个人打个电话,问问咐情况。”她做起事情来更干脆。
你的小福神似乎又开始显灵。
她的精神头立刻上来了,像蚊子一样盯上她:“快,快,都快把我愁死了。”不但一句客套话没说,还有点得寸进尺。
“没事,那个人挺厉害的,你们把心放肚子里吧。”秦姨关键时刻的添油加醋,让我们的渴望升级。
一通电话打过去,对方无人接听,小王放下电话对她说:“别着急,估计是洗澡去了。一会儿联系上我给你回信。”
整个晚上杳无音信,我们俩惴惴中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她的电话声响亮:“闫姐,你女儿去一二六没问题,准备两万元择校费吧,这两天你们就见一面。”
“哇塞!这是什么样的高人?在我心里比天都大的事,害得我哑了嗓子,裂了嘴唇,在她那里竟然就是一个电话的事,真是人外有人。”想到这些,我的手有些发热。
高人,就是具有非凡手段,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人。我办不到的事情总有人能办到,我想不到的事情总有人会想到,我得不到的东西总有人会得到,现实的说法叫丛林法则,不服不行。
此后,诸事顺利。

学一点“奥数”

你到穆老师的奥数班上课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的,其实是随人家的大流儿补着看。毕竟众多家长的目光都在瞄着东北育才学校这所重点中的重点中学,我们岂能落后。
这所重点中学选择学生的办法就是通过学校自主的选拔考试,据社会流传,说该校的自主考试很难,很变态,没学过奥数和大综合(历史,地理和中国文化史等方面的综合提高班,相当于本科大学文史专业初级阶段。)的孩子肯定没戏,即使学过没学懂、没学透、没学全的孩子也别跟着瞎凑热闹。
基于此,我们决定冒险一试。在眼花缭乱的补课班里挑来选去,最后认准了穆老师。
穆老师原是市内一所重点小学的老师,在重点初中选拔考试的高潮中,尤其面对东北育才中学的“热岛”,他很敏锐地抓住这个商机果断辞职下海。亮着优秀数学教师的招牌,创建了奥数辅导班,并在相当短的时间内打造出品牌效应,继而一传十,十传百地招来无数家长们的目光。
你刚去上课时并不显眼,综合评定处于补课班六十多个孩子的中下游。穆老师为补课倾心设计的平方差、立体解析等课程应该在初中水平,至于数列、鸡兔同笼和追及、相遇等问题相对难度也很大。有一些基本达到或超过了高中的课程能力。既然绑到了这驾战车上,不玩命是不行的。自此我跟你一起听数学课,我要先学会,然后再弄懂。你没学会的我回到家里照葫芦画瓢依样帮你复述一遍。还好,你的接受力比较强,随着适应期的过去,你在那个班竟然后来居上、名列前茅,当即引起穆老师的极大注意,你成了他的重点培训对象。同样也因为上了奥数班,你在班级和学校里的排名更加突飞猛进,让你的班主任也甚是惊喜。
穆老师对你要求高,经常要加料加细,比如别人做一道题,你必须做三道,别人十分钟做完,你五分钟就得拿出答案。给别人留的作业是几道,给你留的一定加两倍。他想把你打造成一个数学强人,他更看中你脑袋里够用的沟回。
每逢遇到难题,当别的孩子想不出办法,你高高举起手的时候,穆老师胖胖的脸上,就会露出得意的笑:“唐翥,你到黑板上来写出过程和答案。”每当解一道偏题、怪题你分析思路的时候,穆老师的那句口头禅就会顺嘴而出:“真好,真好!”他得意着,你更得意。
一切为了选拔考试,每个周三的下午和周六的上午,我们俩轮流带上你去补数学。我工作忙她替补,她工作忙我就请假,三年之中,我们都不是单位的好职工,却都在努力地做好称职的父母。在我们心里,没有比你上学再重要的事。
冬天的清晨,北风呼啸,白雪纷飞,我们穿行在冰冷的马路上,一辆自行车,载着我们心里热乎乎的期望。
夏日的傍晚,暑热难耐,汗流浃背,我们挤在嘈杂简陋的教室,忘情地在和时间争分夺秒。
一天天的努力,一点点的积累,一分分伯收获,你的数学逐渐成了学科强项,以至直接奠基了你的高中数学成绩,让你在以后面对每一次考试时充满了底气。

补补大“综合”

如果问哪一位老师给你补课时间最长,那一定是关老师。
关教师最骄傲的本事就是语文、文学史加历史、地理大综合,他的名气在沈城的补课圈里大大超过穆老师,只要是对东北育才学校有想法的家长都听说过他的名头。据某些小道人士爆料,关老师原是一所很不起眼的中学语文老师,只为了达成某种愿望,才辞职改道,剑走偏锋地猛劲钻研中考应试教育非普及性知识,取得很大建树。
关老师相当忙,每天都要轮转几个补课班,时间对他来说永远紧张。
于大综合一类,我自觉还具备一定的基础,虽非科班出身,至少爱好了三十来年,对语文、文学史、历史、地理等方面还算有半瓶子水。
试听关老师讲课,存了一定的考察之心,对你来说,这是很关键的要点。
第一印象关老师并无特别,黑黢黢的方脸,络腮胡子,大大的两个眼睛透着疲倦,普通的白色T恤泛着汗馊味,胳膊上汗毛较重,手里拎着一元钱一瓶的矿泉水,时不时喝上一口。
是名副其实还是其实难副?听第一节课我卯足了劲,聚精会神的态度比孩子们认真。他先按顺序从《诗经》开始,分朝代叙述中国文学发展史,包括重要篇章、主要文学人物、重大事件等一直讲到当下,脉络清晰,内容中规中矩。倒是中间穿插了一些诗、词、歌、赋的点评和代表人物的花边故事颇具新意和特点,像讲故事,孩子们比较愿意听。然后再结合东北育才每年的考试特点、考试题目强调学习要点和学习方法。
“果然不一般”,我听得津津有味,孩子们却听得如坠云雾。这种情况不奇怪,毕竟超越他们的知识范围,他们第一节课就能听出味道来才真的出了问题。不过人家东北育才考试就这么考,你要想考就必须得往下听,如果你实在听不进去完全可以放弃,没人逼你听。
接受他的授课方式,我和你一起听,一起复习做作业。你要应付考试,我也长了知识,交一份补课费,两个人受益,这买卖相当划算。
半年过去,我收获得盆满钵盈,你呢?想考东北育才可没那么容易,差一点也成不了。
东北育才考试那天,我们俩早早地就把你送进考场。站在校门口,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听家长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教育界近些年发生的各种复杂得难于理解的话题,听得出来,叹、忿、咒、骂都无所不用其极,但最终还是得“认头儿”。既然谁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无力改变现状,除了发发牢骚逞一时之快,别无它法。
当你挂着坏笑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似乎有一种感觉。
“咋样?题难吧?”她急切地问。
“难!”你答得痛快。
“是不是老师都讲过?”她的关心。
你略微迟疑,然后摇头,我们俩的心里瞬间没了底。
“那些题我基本都没见着过,不过我全给蒙上了,就是不知道对不对。”你的坏笑原来在此。
我的心开始变得拔拔凉,像刚刚下过的雨。
稍晚,关老师打来电话问:“今年的题可够难的,你怎么样?”我没听清你怎么做的回答,但知道你们在对答案。放下电话,你跟我说:“关老师说我答得还行,大综合可以得个差不多的分。”
“差不多?”差不多是差多少?简直莫名其妙。
数学你答得不算好,英语也没有几成把握,你没敢给穆老师打电话。我觉得这次牛刀算白试了。
事情往往会就是这样,如果你当回事,就能把你折磨得没完没了。你要不当回事,可能说过去就过去了。
一个月以后公布成绩,你的大综合显然得了高分,数学也还不错,只差在了英语上。
穆老师补课班的后墙上,张贴了你考入东北育才外国语学校的号外,只是东北育才外国语学校而非东北育才本校。关老师很开心,煞有介事地表扬了你的见招拆招,告诉其它同学要活学学活,而不能死学学死。
鉴于他的大综合能力,我们决定聘他为长期的辅导老师,直到你高中毕业。

对不住,杨老师

杨老师喜欢你,所以你就一直着她补英语。
杨老师可不是一般的厉害,瘦瘦小小的个儿不起眼,像个南方的女子。一双小眼睛,罩在眼镜片后面咄咄逼人。她是你同年级九班的班主任,你们同年级共二十四个班,优等班六个,其中就有你们九、十这两个重点班。杨老师好强,管理九班就像带一支部队,她们班的孩子们连放个屁的功夫都得请假。
杨老师同时也是你们十班的英语老师,从认识你开始她就就把你当成了一个人物,一点也没比九班的孩子放松。
你的英语一直在补,但苦于不得其法,补课老师换了一个又一个,成绩却始终徘徊。
凡补过课的家长都明白,要想快速提高成绩,“择师”是第一步。她经常东打听西打听,一旦听说哪个老师好立马就下手。“得法”是第二步,这步也最关键,所谓“得法”就是要有适合的学习方法,找不到方法,老师再好,再高的水平,学生也难于登接受。“自力”是第三步,前两步都有了,缺少自身的消化努力过程也是瞎耽误功夫。所以,补好一门课三个方面缺一不可。
应试教育的终极目标就是考试,你学得再多,试考得一塌糊涂那叫瞎学。你学得再少,试考得好,那叫高手。所以孩子们的理想不需要太远大,各种兴趣爱好先放一边吧,不但没时间浪费,也没精力瞎搞,在正统人的眼里游戏那些玩意儿也不是什么正经路子。毕竟中国的考试一途历经千年,程度越来越固定,内容越来越深奥,现象越来越诡异。“学而优则仕”是一条坚定的真理,指引着平凡的人们向往不平凡的方向前进。
杨老师的厉害还体现在英语教学上,每次考试,九班的成绩都优于十班,而且在全校也处于被仰视的角地位。
我们俩决定由她给你补英语,一方面冲着她的这股麻辣劲,另一方面针对你开始出现叛逆的苗头,需要有一个厉害的人来整治。
知道了我们俩的心思,杨老师很欣然的接受了。“十班除了唐翥,我谁也不会给补课。”她这句让我感动了好几年。后来才知道,杨老师和你的班主任张老师明暗里都较劲,都想高对方一筹,其实他们个人之间并无恩怨,是中考升学率这个硬指标让他们成了“你死我活”的对手,名师间的较量一般都以谁的学生进重点高中多而分胜负。
跟上杨老师,你的英语成绩有了突飞猛进的跨越,严酷的题海战术和应试方法在你的英语成绩单上从此以变成了插上翅膀的小鸟,从一个小枝丫飞上了树尖。
杨老师的家住在砂山,离我们家足足十五里,每次她都陪着你打车去、打车回。最早的课要到晚上九点多上,稍晚点的基本就到了十一点以后。你在里屋热火朝天的上课,她就在枯坐在杨家的客厅翻翻报纸杂志打发时间。杨老师经常无奈地嘱咐:“你一定要好好学,差一点都对不起你妈,这大晚上的,多不容易啊。”
有一次杨老师对她说:“这个孩子,要是放在我们班,我早就给她规拢得老老实实了。就她这个脑子,不在班里排第一,我天天让她靠墙边站着去。”
她暗暗后悔,杨老师哪里知道,你入学分班时就是杨老师的九班,她才是最原始的班主任。可惜因为你入学之前打听,说杨老师的名气不如张老师,怕你的“前途”有失,才后来又“挖门子”,硬换到了更有名气的十班。
“当初如果……”
哎!难怪当下追星想红的人们那么狂热,应试教育有过之而无不及。事情永远没有假设,只能坚信自己的选择没错。
对不住了,杨老师。

给张老师问声好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事多无兼得者。
择校、选班,没赶上杨老师的严厉,却享受到张老师的呵护。
张老师,和平区比较著名的数学名师,重点高中升学率的保障者之一,补课生们追逐的目标,家长眼中的红人。
不做分母,想要占据重点高中升学率中那屈指可数的分子,家长们无不动脑筋想尽一切办法。拉关系,走旁门,套近乎,增感情,无所不用其及,我也是这些家长中不起眼的一员。
事先为进一二六中学做足功课,比如这一届毕业班轮换的老师哪几位是名师、哪几位上一轮带的孩子升入重点的多、哪位性格厉害、哪位带班好、哪位水平高、哪位通人情等等,都打听得一清二楚,能走进张老师的十班也是我们早就打听好了,又再通过相应三叔四舅妈或者三叔四舅妈的亲戚朋友疏通过关系,终算达成了心愿。
“是金子总会发光”,你的数学基本功好,入学没多长时间张老师便发现了你这一优点。此外他还发现你有很强的组织能力,就委任你做了团支部书记,把班级的一应事务全交给了你,自己则专心研究教学和教学之外的补课。你果然不负重望,率领你们班全班同学给了他一场相得益彰地响应。
文艺汇演你们组织得很卖气力,同学们也很用心,但演出效果并不精彩,名落孙山。因为张老师根本不重视这类活动能,他的口头禅是:“这样的活动名次有什么用,参与、参与热闹热闹就行了。”
学校运动会你们安排得头头是道,运动员们也很努力,但运动成绩丢盔卸甲,差强人意。因为张老师根本不关心,他的潜台词是:“给你们点活动空间,自由自由得了,不管跑第几都叫胜利。”
自习课你们班纪律最差,你们班级的几个“领导”经常摁下葫芦起来瓢,连校领导都惊动了。张老师却满不在乎轻描淡写:“……以后可还能再这样了,校领导都有想法了,我也顶不住。你们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也不给你们面子,等学校处理你们我也管不了……”同学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些话能记住一天两天算不错了,到第三天忘记得一干二净,管学校领导说啥,管你是皇上还是二大爷,乱哄哄照旧。
这种事情在杨老师的九班绝对比不可能发生,而且她们班文艺汇演杨老师亲自上阵,非要拿前三名。运动会杨老师亲自摸底,亲自安排项目,成绩拿到全校前两名。自习课杨老师就坐在班级最后一座,教室里掉根针都能吓人一跳。
幸好你们十班的成绩还比较争气,每次月考、期中考、期末考总成绩和总平均成绩一直名列前三,所谓“一白遮百丑”,其它上述小事也就无人诟病。
张老师只看重成绩,尤其是数学,只要他有空余时间,就会找上几道题目来给大家考考试,然后再讲一讲。从初二起,每周有三天放学后,你都要到他的办公室加补数学,而且每次补都超过两个小时。你有时腻烦得失去了兴致,和他说能不能少补点,他依旧我行我素。你和他说这种强化都快练吐了,他就把那点东西添点花边,换点花样继续。他说:“就是想让你能举一反三,省得你马马虎虎总出错。”张老师很有心地抓到了你的命门,让你虽然抓狂却没其它可抗拒的办法。
在家长们眼里,他是一个教学上的“优等生”,班级管理上的“差生”,但你们班同学们的眼里,他可是老好人,不只他管得松的缘故吧,一定还有他让你们保持个性,保持少约束的自由度。
不过张老师对你的关心一如既往,在你已经进入了高中,他还时常发短信鼓励、询问,如这样的老师你能不感动?
有一次我和他聊天,除了谈及你的一些优点,张老师专门提到了你的短板,比如耍小聪明、不扎实、没常性等等,提醒我要注意引导,别来硬的。他还特别感慨:“这丫头三年来帮我做了不少工作,因为有她我省了不少心。”
转眼一个毕业周转资轮次过去,张老师还带着毕业班,不过我听说他的班级没比你们那时强多少,成绩依然不错,纪律依旧很糟,学生还是放羊式的无拘无束。
别忘记了张老师,他在你的学习生涯中是一块很重要的拼图,不管他管理学生的方法如何,在你的身上,他倾注的是一片苦心和期望。当你偶有余暇回忆那段中学的美好时光,一定要悄悄问上一句:“张老师,你还好嘛?”

“疯狂”的理化

按正常的逻辑,你的数学好,理科(物理、化学)应当不在话下,但你对物理却相当排斥。
我试着分析过几种原因:一则物理科本身的内容比较枯燥死板,你没兴趣;二则对授课老师不喜欢有抵触,感性使然;三是学习态度出现问题,故意偏废。
无论哪种原因,你的物理成绩一直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每次考试,她拿着物理卷子都急得抓耳挠腮,把我急得吹胡子瞪眼。
我们知道,物理是中考必考的科目,没的选择。物理分数少就意味着你已经退出竞争重点的行列,放弃了努力的目标。
她找过张老师,找过你的物理老师,找过相关人士,咨询的结果和我们着急的心理完全一致。
“怎么办?补!找物理老师补!”这似乎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打听过一些家长,家长们多数三缄其口,都在一口锅里盛饭吃,你家孩子多吃一口,他们的孩子就可以少吃一口,竞争的关口,谁能让你的勺子放进人家的锅里?探究过一些老师,他们推荐得五花八门,各自站的立场不同,角度也不同,看老师的的程度自然不同。也试着去过一些补课班,听过几节课感觉没什么实际效果就退出了。
正心塞的时候,一个接你的晚上,她偶然听到一个补课的孩子妈讲:“补物理,铁西的吴老师非常。”她没等吃晚饭就趁热打铁地和吴老师取得联系。
吴老师在电话里很谦虚,听完你的基本情况,除了说补课的孩子多没时间外,再没有正文。她是个不会放弃的人,有过联系就说明有机会,于是她就拿出软磨硬泡的功夫,继续深度与吴老师协商,最终吴老师答应在牙逢里挤出一点时间,每周一的晚上九点半去她家里补课。
吴老师的教学方法是鼓励加实战,就是先让你找到学习兴趣,通过兴趣增加自信和热情,然后再根据她的教学经验和趋势分析有针对性地对你进行重点突破。一个月过去,你的物理成绩有了明显的提高,连你的物理老师都觉得奇怪。两个月过去,你的考试名次大幅度提升,直到中考,你的物理只以差两分满分的成绩回报了吴老师多半年的付出。
吴老师的了不起在于她的眼光独到,甫一接触便找准了你的问题所在。
吴老师的教学方法源于她出身于铁岭市某所重点高中,有担任十五年一线毕业班的执教经验。但为了更大的发展空间,她辞掉了稳定的体制内编制而应聘到沈阳市的某私立中学。作为曾经的铁岭市中考学科命题组成员,她完全能准确地判断和把握考试的方向和特点,能找到她应该是命运之中的一大幸事。
有本事就有天地,有能力就有江湖。你要好好的从吴老师成功的经验入手,把自己的本事炼大,把应对未来的能力炼强,相信不远的将来,你需要独立闯荡世界。
你在学校化学课还没开课,吴老师已经给你推荐好了化学高手杨老师。
她们是同事,身世经历也差不多。
和吴老师的严谨相比,杨老师比较随和,属于孩子们喜欢的类型。
吴老师以鼓励为主,杨老师着重赏识。
吴老师以分析加重点为主,杨老师强调细节和关联。
吴老师的作业深度大,杨老师的作业范围宽。
吴老师的讲解一贯到底,杨老师的讲解半讲半启发。
所以化学从开始学到结束,你都处于手拿把掐的状态。
物理和化学非但没拖你的后腿,还大大地增加了你的总成绩厚度,若不是……,唉!一言难尽。
费了半年之功总算添平物理科挖下的大坑,怎一个忙字了得?加上草木皆兵的新化学科目,只好暂时放下其它几门课。幸好补救及时,没发生“瘸腿”事件,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疯狂”理化疯狂补,乞能遇见好老师。疯狂考试真要命,分分都是小命根。

补课是一种病

我上学的时候,补课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因为只有差生或者功课被拉下的学生才需要。如今的年代,补课变成了一股风潮,不但堂而皇之,而且大有越刮越烈的趋势。虽然各级政府每年都在强调禁止补课,但作用微乎其微。乱象依旧,该补的照样在补,该开班的照样开班,该收费的照样收费……
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剧烈的补课潮呢?
首先,教育布局按等划分。相当长的时期,有哪个地方没把学校分为三六九等?设重点和非重点就已经把孩子们人为地划分等次,现实社会中能进重点的孩子一定高人一筹,连爹妈都觉得脸上生光,聊起孩子就眉飞色舞,唾沫乱飞。没进重点自然就矬人一头,父母聊起来多半都会这样说:“咱家那个不好好学习,差远了。”面有惭色。当然这是城里孩子们的比拼,至少他们有更多的选择机会(甚至通过非正常渠道)。相比农村的孩子们却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别说分等,连学校都屈指可数。“念到哪儿算哪儿”,经常挂在乡亲们嘴上的话,既有应付生活的听之任之,又有面对现实的无可奈何。我深知此中差距,因此才拼了命要挤进城里活着,改变的不仅仅是暂时的生存状况,更是对未来的一种寄望。同样师资等教育资源的匹配也不尽平衡,所谓的好学校可以富裕到闲置浪费,其它学校却望洋兴叹。起跑就不在同一条线上,想让孩子们的心里平等都难。
其次,一考定终身的机制促使补课热潮逾发升级。不能不说封建年代发明并逐步完善的科举考试机制还或多或少地影响着时下的升学体制。古代的乡试、会试、殿试造就了一批批的能人、考材,只要考得好,就有官做。现代的考试只要考上了好高中,自然离好(名牌)大学距离就近,有了好的大学文凭,就业就相对顺畅,据传言某人才市场,竟然设过某大学以下“限高勿扰”的门槛,让无数手握学历的学子竞折腰。现实是衡量过程的一把尺子,孩子们头昏脑胀,家长们剑拔弩张。于是补课班如雨后春笋,公立、私立的纷纷张开热情怀抱。请名师,造声势,以不补就考不上好学校的硬道理招呼每一个莘莘学子。“来吧,来了就有未来,来了就有明天,来了就有将来”,气势宏大,牢牢的驱动中考和高考的战车,时不我待。
第三,市场经济的渗透让教育不甘寂寞。“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在补课这一点上,充分体现。传统教育是“传道、授业、解惑”的清高工程,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已任,老师们则被尊称为“先生”。而现代社会的市场化水平高,一切向“钱”看成为世井主流,有钱的是爹,钱大的是爷,没钱你就是三孙子。因此才出现当下纯粹发展实业的群体总要想尽一切手段吸金纳银。没有实业的群体则钻空子、找漏子、挖洞子,施展钻营取巧手段,搞点假冒伪劣,弄点黄、赌、毒、传,也能较好的达成财源滚滚的愿望。恰当地引领了教育资源也不能够深院高锁,孤芳自赏,才有了转身走向市场,完成教育和“实业”结合的巨大转变,至此老师们拥有的财富资源才真正的派上用场。补课、补课,还是补课。家长们见面的主要话题是:“你家孩子都补什么课呢?在哪补?哪个老师给补?”
半推半就也好,主动出击也罢,反正老师和孩子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家长和学校的关系也在发生重大变化。角色在不知不觉出现市场经济规则:学校如发行股票的公司,家长们则是买进买出的股东,孩子们自然是那一只只股票,随着投入的越来越多,期望值也越来越高。
明知是一种病,为什么还要前赴后继,难道不补不行嘛?答案是绝对不行。
孩子的命运和前途决定在这几年,这几步,哪个家长甘于放弃?一切为了成绩,一切为了考试,一切为了那个所谓的将来,一定要补,不补一定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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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意三江水

 楼主| 发表于 2023-4-17 09: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沉浮

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遇到坑洼在所难免。树要一天天地生长,出现横生的枝杈也属常情。成长是对生活经历从不认识到认识,然后再从认识到不认识的双向循环,而这个过程中的每一次起伏都会烙下长大的印记。

“叛逆”的正常状态

刚开始我们无法理解。
上了初二,你每天正常的上学放学,我们也正常地陪着你起早贪黑、东跑西颠,但不正常的是你每一次拿回来的成绩单却“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从吃惊到震惊,我们有一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必须采取紧急措施,我们决定先和张老师通通气,得到的回答是你不光上课不好好听讲,自习课还故意和左邻右桌的同学讲话,他批评你,你还强辨了八百条道理来顶嘴。再和几个补课的老师取得联系,他们都说你最近上课没有以前用心了,留的作业也不完成。
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我们几次和你沟通,结果你选择了以沉默对抗,我们说的那些话完全没入你的心。我们俩有些挫败感,也有些心理恍惚,所以一坐下来说到你,免不了争论、吵嘴,我们俩谁都说服不了谁。
于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在我攒足了精神的前提下,尽量装出和颜悦色的样子,和你展开对话。
“最近有什么想法吗?怎么老师说你课堂纪律不咋好,考试成绩也不怎么理想呢?”
你转了转眼球,低下头,头发立刻遮住整张脸,但我能感觉到轻视的气息。
“为啥不说话?难道你不想和爸爸说点啥吗?”我的内心已经开始波动。
你梗了梗脖,小小地摇摇头,嘴闭得更紧。我内心的那点波动已经膨胀出气体,感觉要冲到了嗓子眼儿。
“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还是……”
你微微皱了皱眉,挑挑眼皮,显然并不想和我说话。
“到底咋回事?和你说话呢,你就这种态度?”我的气贯上头顶,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手也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
你抬起头,眼睛挑战似盯着我,没有丝毫的胆怯。
这情形完全出乎意料,过去的你那样的听话,每当我放开音量,你肯定老实得像一只乖顺的猫,即便眼睛里含着委屈,也决不敢如此造次。
    “看看这一天,我们把所有功夫都搭在你身上,起早贪黑,做饭补课,全家人都围着你转,你这样对得起谁?”她的唠叨火上浇油。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到你的肩上。
你趔趄一下,然后继续站直,强忍住泪,但脸上的倔强逾加挑衅。
她冲过来一把把你拉开,怕我管不住手再拍第二下。“就没见过你这么倔的,还不赶紧学习去?”见我已经“腾”地站起身,她快速把你拽进里屋,“哐”的一声关上门,阻断了我着了火烟气。
失败,彻底的失败,你的这种桀骜动摇了我的自信,也挑战了我自信的权威。痛定思痛,我开始冷静下来……
她事后提醒我:“你那天可是有点失控啊,我要不及时制止,你是不是就得动手了?孩子声泪俱下地反驳你,你也应该作一个反思。”
你的第一个反驳叫“恁什么?”说我太霸道,为什么非要按我说的去做?为什么不能让你自己安排一下自己呢?为什么学这学那之前不和你商量一下呢?至于上课说话,那是故意的,是因为那个上课的老师批评了你的同桌好友,是因为老师没把一碗水端平,是因为老师不光彩的“灰色”事件(收家长的钱)走光让学生看不起。至于说考试,你根本就没想好好考,你就想当一回坏学生看看到底能咋样。
你的第二反驳叫“我也是大人了。”“我已经长大了,我会安排自己的学习时间,不用你们天天盯着好不好?”你说我们从早到晚的给你加码,一点也不考虑你的感受,都是我们咋想你就得咋做,我们啥时候能平心静气地听听你说说心里话了?
“噢!这就是我们过去忽略的细节。我们一直当你是小孩子,而你恰恰正在长大,虽然还很稚嫩,但也需得到认可和尊重,所以你采用这样的叛逆来对抗。”
我能够理解,想想我经历你这个阶段的时候,我的叛逆比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我上课不遵守纪律,我能把老师气得喘上不气来,晚上还把她家的门玻璃用弹弓打碎。当我考试交了一张白卷,明知回家的那顿打少不了,索性跑到几里之外姥姥家夜不归宿,急得家里东找西找,气得你爷爷拎着棍子逼着我回家。当我学着港台片那些古惑仔们耍酷不着调的时候,我是那条街上的同龄孩子的“老大”,看谁不顺眼就去跟谁找茬打架……吓得你奶奶天天跟在我的屁股后头,怕我惹祸。
我应该理解,长大的经历,叛逆也是一种表达方式,是想要取得自由独立的一种信号。当心理在由孩子向成人过渡的时期,你要形成自己的个性,树立自己的形象。既然不能为家长接受,叛逆就是一种最直接的释放。你不想再当小孩子,你要平等,你要摆脱束缚,而我们却没有意识地忽略你的自然诉求。
有过这样一次交锋,我从此不再常有理儿,我要学着用商量的口吻决定你的事情。虽然不时还有家长作风袒露,但你已经能够理解做爸爸的良苦用心。有过这样一次交锋,我改变着和你相处的方式,摘下爸爸的面具,坦诚地和你交朋友,平等对话,消弥我们之间的代沟。

重要的三次谈话

在那次交锋之前,我和你之间缺乏有效沟通。在你眼中,我就是十足的“暴君”,因为除了命令、要求、服从之外,基本没有平等的对话,更没有商量余地。在我眼中,你始终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永远要在我的规划中成长。当然,从自身来说,这里面有几千年“父为子纲”的流俗承传,有不便于明说的大男子主义,还有时代安全感恐惧症(主要是我的成长经历和时下不健康因素的双重影响,从骨子里就不愿望孩子遭受物质上的短缺和精神上的困惑而越俎代庖)。对你来说,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难免会有委屈、不解和难以忍受。
这算不算外面传说的“代沟”不甚明了,但作为一个父亲,我的一切努力都构造着一个美好愿望和梦想,或许只有你到了我这般年纪才能够理解。
所谓“知子莫若父”我有着深切的体会,就如我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了你爷爷当初对我的种种做法,包括相当的家庭暴力,尤其在他离世后的二十多年里,那些记忆越来越多次地重复,每一次回忆起来都是满满的留恋和缱绻,而没有丝毫的怨忿和仇视,甚至回忆到激动处还多了不少悔和恨。我们父子短短相处的二十年,我竟然没有和他有过一次面对面的对话。
于是,我尽量地收敛父亲式嚣张,尽量地低下头,以一种对等的心态换位思考,尽量不以成年人的模式框设你的行为和思维。
记得你小学毕业的假期,我们有了第一次正式的谈话。
“太快了,一转眼就小学毕业了,你有啥想法没?”你和我很正式地坐在桌子旁边,你妈坐在沙发上旁听。
安静,安静得能听见表针“沙沙”划过的响动,能感觉到窗外暑气流动与窗框的摩擦声。
你不敢看我的眼睛,咬着下嘴唇,稚气又郑重,眨眨眼,摇摇头。
“得抓紧时间了,你已经十二岁了,再开学就是初中生了,应该给自己做好打算。”
你眼神里闪出游移和疑问,眉头微微蹙起。
“上了初中压力相当的大,如果中考这关过不好,进不了好高中,那考名牌大学就非常难,将来找工作就很麻烦。从现在开始你就得进入角色,先紧起来,然后才能慢慢适应。”我的话有些程式化。
你表情木讷,两只手不自觉的搭上桌沿,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精神头儿明显不足。
“这个假期好好利用吧,提前补补初一的语文、数学和物理,早做准备。‘早起的鸟才有虫吃’,要有远大理想就要有一个整体的规划和目标,别像小学那样随便任性,要学会约束自己,学会管理自己。”这样的说辞也比较生硬。
我的不依不饶终于逼出你的声音:“嗯!”然后又自顾地低下头。
纯粹大道理式的说教,我其实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但从你的表现看并不怎么“感冒”,让我颇有对牛弹琴的无奈。事后反思,若单位领导和我讲如此大道理,我能做出什么反应?肯定左耳朵在听,右耳朵已经冒出去了,何况你啊。
你上了初中,平静的日子就消失了,恰好伴随着你的“叛逆期”,你没有准备,我们更没准备好。看着你成绩日渐一日的滑坡,我心急如焚跟了有一次交锋未果,经过认真的考虑,让我决定以写封信的方式和你进行一次长谈。

致我最亲爱的女儿:
为你开过N次家长会,但这一次我出奇的平静。根本没有了往日那种激动和冲动。看着你的每一张卷子,再细细比对过你在班级、学校的排名,似乎全在意料之中。
有如此心态,不是我活到40岁突然间的脾气变好,也不是这些年经过那么多事儿的磨炼而显得麻木。而是作为你的父亲,在见证了你一天天长大,由一个优秀、上进、聪明、让父母引为骄傲的女孩,逐渐蜕变成一个自以为是、缺少进取心、逐渐让家长操碎心的女孩。正是经历了这个的过程,让我的期望变得模糊,纵使我不愿意承认,更不愿意放弃,但眼前的事实不得不让我的心开始清醒。
你最近可能也感觉到了我对你的态度,说实话,我也不愿意那样,毕竟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是曾经带给我们那么多希望和骄傲的女儿,我怎能舍得?所以我会常常想起过去带着你顶风冒雪去上课,想起小学时你听话、努力的乖乖样,想起被每个老师夸奖时我心里的那些自豪感……现在呢,一种天上地下的反差,怎能不令我无所适从?怎能不令我们心急如焚?
不否认你的优点。我能感觉到,你也在摸索,也没放弃让成绩名列前矛的机会,但你太缺少自我约束。一次次考试成绩的下滑,似乎幅度不大对你的震撼连一小时都无法保持,然后就恢复到我行我素的状态,重复固有的模式,仿佛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改变你。聪明变成了一种自负,一种煞不住心的可怕。
我几次尝试和你谈谈,无论考试后,还是接送你的路上,我期望以我的努力来唤醒你,但在一次又一次地针锋相对时证实了你的顽固。我也曾怒不可遏的挥拳动手,你不知道,哪次过后我都会心痛好一阵,毕竟你不是毫不相干的外人,你是我的女儿啊,是我亲亲的女儿,我怎么能下得去手?可我没别的选择,因为那时的我认为只有这样才会唤起你的记性,但我真真地错了。我也曾尝试赏识教育,以鼓励和夸奖来激发你的积极性,结果等来依然是无助。
我想到过放弃,放任你而自流吧。可我无法说服我的内心,我想,在你的血管里流淌着我的血液,在你的身体上活跃着我的基因,我该多么的不甘心。因为我是一个从不会主动认输的人,跌倒过一次我会爬起来再跑,直到我看到胜利为止,我多么希望你也如我一样有这种耐性。
我想到过顺其自然,你能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可我不忍心看着你的聪明浪费,能够拥有这样的智商,没有发挥出来那当父母的应该有罪。自己不想用,那还来这个世界干嘛?自己都没争取过,真是活着的一种遗憾,何况还拥有如此的智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我也想到过不久的一天你自己会明白过来,然后迎头赶上。可时间不等人,你刚上初中时我们认真地谈过一次,凭你的能力、聪明,只要肯下功夫,没有人能打败你。初中阶段是选择人生的开始,这一步没走好,那将来的每一步都会很艰难。当父母的,哪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过上舒服,美满的日子。但生活有多难,不是我说多难你能理解的,因为你根本没有接触到生活,你不知道日子有多难。未来是靠自己的能力来把握的,如果你连初中这道坎儿都无法逾越,那何谈未来,何谈生活,何谈美满幸福?在你的身边有太多活生生的例子。“少年不识愁滋味”,到老方悔日已迟,所以在我们的生命中,既然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我们就有责任和义务把我们生活中经历的经验教训统统告诉你,让你少走弯路,少出岔子,尽量为你铺平道路,用我们肩膀托着你的脚步前行。
前段时间我始终在想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所以在你的补课问题上我们尽所能,不管多少钱,只要能帮助你提高成绩,我们就会去做。一方面这样可能更直接,更节省时间,即使我们累点,也无所谓。另一方面,让你感受到当父母的决心。“若人事未尽,则天命难违”。机会我们给了,环境我们创造了,辛苦我们吃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对于你这个即将成人的孩子来说,话不需要太多吧。
我很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只要一闲下来我就在思考,是我们不管你才如此的嘛?答案肯定不是。我一再反思,无论吃穿住用,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尽量满足,因为你自己就是一张名片,所以楼下邻居们才会说:“丫头学习好,将来错不了”所以在老家,你的奶奶、叔叔、姑姑包括弟弟、妹妹们都把你当榜样,在他们心里,你永远是那个戴着光环的好孩子。
我很不明白,当我们这样付出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同样的错误你重复地犯,是故意的吗?说你不用心,可能无法解释。说你粗心,可你在有些方面心细得很,不能不说你在学习态度方面已经出现严重的问题。我说过,如果你真不愿意学,我们不强求,也用不着花这么大气力又补课又操心。但从大人的角度,你可能不理解,我们是为了你的将来不因为没有前途而悔恨,再反过来怨恨你的父母当时为啥没管你。
我很不明白,在你的心里你的父母到底是怎样的人?为什么天天陪着你,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你的身上,却不能达成你意志,要么就是我们给予的爱太多而让你感到疲劳,那么我们可以收回一点,不给你太大压力,而让你活得相对轻松。
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你的物理只考了85分却说成是95分,编一个这么幼稚的谎言不觉得太可笑嘛?同样我更为你这样的谎言而伤心。人可以学习不好,但绝对不能做人不好,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忠告。还记得上个星期我们在外面吃饼,我说:“人可以智商低,但情商一定要高。”我想听你的解释,但我会保守这个秘密,连你妈我也不会让她知道。
现在来说说你的考试名次,表面看,你考得还相当凑合,班级第10名,比上次升了2名,全校第102名,上升5名,有向上的趋势。但仔细分析,四门主课你只有352分,在全班排第14位,成绩走下坡路,这必须要引起足够重视。
同样,我又分析了一下你们班排在前面的人,这里有你很不忿的付×,看看人家的成绩,你应该无话可说。还有那个庄×,你总说他变态,成绩不好还不像个男人,可他也排在前面。具体的说你没放在眼里的居然都排在你的前面,这不能不说是你的心态出了问题。放下你的架子吧,认认真真找找自己的差距,或许你还能进一大步,如果你不痛定思痛,那下次你将输得更惨。
再看看你的单科,数学曾经是你的把握,今天怎么样?第11名,你们班100分的就有10个啊。英语,语文都是强项,可都在10名之后,除了努力,还有什么说的?你已经不再是那个成绩在排头,想怎么耍就怎么耍的孩子了,试想一个在学业上没有好成绩的学生,哪来自主权?学生阶段,成绩是最大的资本,好好想想吧。
说这些,并不是说已对你失掉了信心,只想让你知道,你现在正处于青春期,一步走错就到了相当危险的地步。行与不行看你自己的决心,只希望你把聪明用回到正地方,把差距当成努力的动力,再过一段,我还能看到那个满脸脸阳光,活泼,充满正能量的你。
我相信,我和你妈都一起相信只要你肯努力,改变一下学习方法,那个原来自信,上进的你就会回来,拿回属于你的奇迹。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树尤如此,人何以堪。”
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吧。“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芛,嘴尖皮厚腹中空”,有真本事到啥时候也不会“掉链子”!
谨以此信寄我心,希能好自为之,不负所望,何去何从,全凭自己!
爸爸

我假装若无其事地把信放到你的书桌上,她也着急想看你的反映。一段时间里,我虽然看到你仍然不动声色,但在行动上我分明看见了你沉默中的变化:话少了,起早贪黑多了。笑容少了,习题卷纸多了。对立少了,商量的语气多了。
打开了心上篱笆,天空万里无云,阳光重新畅快地挥洒。“好风凭借力,助你上青云。”

不该打的“盹儿”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我们和你一起在等待着中考成绩的发布。数日子的感觉,犹如天上越来越大的太阳,烤得全家人心焦、难受。
中考是你人生之中一次重要“登场”。
考前我看到了你的信心满满,报志愿的时候你毫不迟疑,在那个醒目的位置写下许久的心愿:省实验中学
凭实力你应该能考得很轻松,凭能力你应该去重点中的重点,凭智力你应该属于这所全省瞩目的高中。你的张老师说你没有问题,你的同学们说你没问题,我们也认为不应该有问题。
每一场考试你走出考场,我们都能看到你的兴高采烈,口若悬河地讲:“数学答得很顺手,语文题目很简单,英语考的很对路子,连物理和化学也尽在掌握,因为这两科的补课老师都有压对的题型。”看着你的兴奋劲,我们俩悬着的心略略有些放松,仅存的一点疑虑被挤压成了一道虚线。
眼见放榜日子的一天天临近,心里的那道虚线时不时就会的立体一下。虽然你的心理有足够的准备,虽然我们的思想也有足够的准备,但面对九年来的第一次重大考验,有些疑虑在所难免。
出去散散心,到大自然中去或许是最佳的放松方案。我们决定去锦州的笔架山走一趟,因为那里你没有去过,因为那里有一条神奇的天桥,因为那里有渡海成仙的传说。
面对大海,你问:“爸爸,我要是考不上实验怎么办?”
我说:“绝对不会,你答得那么好,怎么会去不了?”
“爸爸,这条路为什么叫天桥?”
“噢!你看,现在是海水落潮的时候,当水位落到一种程度,海中间就出现了一条弯弯曲曲直通笔架山的路,我们可以直接走到山上去,等两个小时以后,随着海水涨潮,这条路就消失了,我们下山就得坐船回来。据传说,这笔架山是玉帝的女儿,为了普渡众生下凡来到人间,打跑了这里为害一方的黑妖和鬼怪,为了守护人间美好就化作海中的小岛。同时,为了岛上居民方便出行又特意请求玉帝开设这条路,因此这条路就被称作天桥。我们今天走一走这条天桥,就是要找一找一步登天的感觉。”
你恍然大悟,似乎找到某种心理契合,自言自语:“天桥,一步登天!”我在你稚嫩的眸子里看到了祈望的光芒,在你未经世事的脸上写满憧憬的颜色。
查分的日子,你第一时间就操起电话。我们俩热切的注视着你的表情,先是兴奋,然后又突然地皱紧眉头。
“不对啊,我的数学分怎么少了那么多?”
我接过你松开的电话,电话里面重复着考试成绩:“政治145分、理综合147分、英语147分、语文143分、数学122分,总分704分。”
“不对啊,数学分一定不对,我算过了,应该是148分。”你的声音有些急促,脸上渗出汗水。
“……唐翥的数学分不对吧,我已经向招生办申请查分了。”张老师的电话立刻跟来。
第二天,我们全家总动员,早早地就来到招生办,那里查分的家长和孩子很多,张老师找了熟人把我们领进了查分办公室。
半个月前的试卷和答题纸静静地躺在那里,你迫不及待地先拿起了答题纸仔细比对,选择题整整错掉了26分。再和试卷上的答案比对,原来你在答题纸上的答案涂串了行,其实你估算的分数是准的。
真相大白,无法更改的结果,却缘于你的一个小疏忽。大错,往往就在这样的小疏忽里衍生。
你的情绪低到了极点,张老师也遗憾地摇着头。
我的狠话已经冲到了嗓子眼,但我选择了克制。
这个错误不应该由你一个人承担,当你上幼儿园时,你写的拼音和字里曾经出现过丢三落四,我并没有给予及时的提醒;当你上小学时,你做数学题曾经马马虎虎,我也没有认真地帮你纠正;当你补课时,有的老师说你经常耍小聪明不用心,我确实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放任了错误地延续;当你学习不扎实的时候,我似乎缺乏了正面的教育和引导,让这样的不扎实养成了习惯。
至少这可笑的26分里有应该13分因我而损失,所以我不想责备你,而立即在考虑该如何补救。
省实验中学公布了719分的录取线,你却被小小的15分绊住了脚。
那个阴沉沉飘着小雨的下午,我们三个人沉闷地坐着,屋子里很暗,但谁也没想去开灯,空气凝固了一般。
你妈弱弱地开腔:“要不咱到省实验借读吧,不就是多花点钱嘛?”
你面无表情。
我调整着呼吸。“别沮丧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觉得无外乎三条路:一是复读一次初三,再奋斗一年,圆你省实验的梦;二是借读,我去找人,咱花钱去省实验借读;三是走读,就是到同样是重点的本溪实验高中或者朝阳市一高中,你看看想走哪条路?”
你低垂着头,面色凝重地嘟着嘴:“爸,我不想复读,太折磨人了。我也不想借读,既然没考进去,我一定不会通过借读进去,再说借读生就是二等公民,我丢不起那人。我看你还是找人把我弄回朝阳一高中吧,在那儿没人认识我。”
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我相信你必然经历过激烈的思想斗争。
“那你可得想好,回老家读书可以,但会付出更大的代价,这可不是一时冲动的事啊。”我提前打预防针。
“没事,我都想好了,就这样吧。”说完这句话就直接钻进了卧室,门锁“咔”的一声锁紧。
原本一路高歌猛进,却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打了一个错误的盹,弄成了一场欢喜一场忧愁。
期望和失望就是一对性格迥异的孪生兄弟,撒疯地跳进跳出,在你不经意打的盹里迷失了方向。难道真的有关宿命?我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再多忧伤再多痛苦自己去背。风雨彩虹铿锵玫瑰,纵横四海笑傲天涯永不后退。思绪飘飞带着梦想去追,我行我素做人要敢做敢为。人生苦短哪能半途而废,不弃不馁无惧无畏。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

第二次离开

做出异地求学的决定很容易,而下决心的过程却愁肠百结。
想到你的第一次离开,我们是在怎样的煎熬中渡过?你又是在怎样地期盼中成长?孩提的记忆,我们在这头,你在那头。想念像一条长长的绳子,拴着你的心,也拴着我们的心,绳结处满是辛酸的眼泪。而今……
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嘛?我和她用了一周多的时间纠结。
朝阳一高中是我们俩的母校,也算老牌的省级重点高中。几年前,校址从拥挤的市区搬迁到凤凰山脚下,大凌河畔,优美的园林环境堪比大学校园。教育教学学质量更毋庸置疑,仅去年的高考清华、北大两校就录取了14人(时下的大部分高中都以这两所学校的录取人数为参照彰显教育实力),而且勇夺全省文科状元。
生活上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有奶奶专职陪读,还有叔叔、舅舅、姑姑、大姨,他们谁还能亏待了你?
既然下定了回家的决心,就该义无反顾,早早地送你回去适应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八月的朝阳,热不可当,久旱无雨像烤火里。难怪一帮同学见面调侃:“这么热的天,人家别的地方都在抗旱,只有咱朝阳在研究防火,田地已经没有抗旱的必要了。”
一高中校园也是一片火热,满脸稚气的新生三五成群,操着不一样的方音(大部分来自市内各县区,也有的来自周边的城市和省份),交流着各自的新鲜事。一波一群的家长们则在树荫下、在操场、在走廊、或教学楼的某个角落有的忙沟通、有的忙办手续、有的忙着问老师问班级。高中校长和老师们此刻成了抢手货,和这些认识或不认识的家长们打着招呼,回答着问题,恨不得多长出十几张嘴来应付。
有熟人帮忙,我们自然顺便了不少,办入学手续的过程也比较轻松,甚至在走廊的一走一过间脑子里还不时浮现二十多年前自己在学校时的某些片断,嘴里不自觉地要叨念起某个老师的名字。当然,她也在回味着我们上学时是怎么的前后座,有了早恋的心思,到最后走进了婚姻的大门。人生,真的是一件耐人寻味的经历。
“乔叔?”走进教务处,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二十多年未见你爷爷的同事(你爷爷在世时,他是咱们家的常客)。
乔叔也同时看见了我,表情很是惊讶。“呀?你啥时候回来的?”他的笑脸依旧那样和蔼亲切。
“我们昨天回来的。这不,我把孩子送到咱一高中来念书了,今天来送她入学。乔叔,你这是?”我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正顺着我的胳膊往心口走。
“噢,我已经来一高中好几年了。你怎么把孩子送回来了?”
“乔校,人家在省城呆腻了,想让孩子体验体验他的母校。”校办张主任开着玩笑。
“是嘛,欢迎孩子能到咱一高中,孩子中考多少分?”乔叔很正式地问到了一个关键点。
我从口袋里掏出考分条,“乔叔,704分,这是考分条。”
乔叔拿在手里看了一眼说:“考这么高的分回来干嘛?沈阳的教育资源可比咱这好得多啊。”借着乔叔的话我把整个事件讲给他听。“原来这样,那你就放心吧,把孩子放在一高中,我们保证她出息得让你意外,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小张,你们给孩子安排到哪个班了?”
“乔校,还没安排呢,你看看……”张主任领导着我们来就是想征求乔叔的意见,他没想到我和乔叔是老相识。
“孩子的分数比我们的录取线高出那么多,我看就安排到二班吧。”
二班是学校尖子班,学校有意将中考分数高的孩子集中到一个班,配备最有教学能力和高考经验的老师,班主任秦老师也是几年前从大连市某所高中高薪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高考,学校能攫取更大的知名度,现下省内许多的知名高中都在采取这样的办法。
把孩子送进了一高中,我的心落了地。
这算不算一种宿命?从起点到终点,然后再从终点回到起点,人生的轮回里有着太多的难以预料。你的第一次离开是因为无可奈何,回到家乡吃着我曾经吃过的饭,喝着我曾经喝过的水,享受着我曾经享受的阳光,你健康地长大。虽然没有城市里的养尊处优,却有着不一样的经风见雨。虽然少了城市的游乐奢华,却多了乡土的淳朴安静。你的第二次离开是因为心的选择,回到家乡走进我曾经的学习环境,走着我一样跋涉的路,重新感知我心路历程的起起伏伏。
新的面对又要重新开始,你有这样的信心嘛?

艰难的适应

该来的总要来,无法抗拒。
过了新入学的新鲜劲儿,你突然有了一种心理上的沉重。高中的课程,决非想象的那么容易。生活的单调,完全超出了事先的预想,所有的情绪山一样压过来,压住你稚嫩的身体,压得你透不过气。
你也曾试着给自己解压:“有什么啊,别人不是也一样嘛?累着同样的累,苦着同样的苦,没啥大不了的。”可这样的宽慰总被空落落的失重感挫伤,尤其每当放学的那一刻,忽拉拉的同学瞬间云散星消,你把十分钟就能到家(学校旁和奶奶一起的出租房)的路数了一步又一步,沉默是你唯一的伙伴。
嘴上坚强,怎么会一样呢?
离家千里,学校是陌生的,老师是陌生的,同学是陌生的,连课本都是陌生的。父母不在身边,饿了、渴了,冷了、热了,高兴了、忧愁了,缺东少西了,一切只能靠自己消化。
十五岁的花季,正当在父母面前撒娇使性,衣食不忧,吃着零食,听着音乐,梦着将来,情窦初开,有点狂,有点傲,有点负气,还有点不着边际的年龄。这个离家的选择对你却有些残酷,需要你提前长大,就得抛下那些小女孩的梦想,必须假装得成熟一点,淡定一点,超脱一点,在日子的磨砺里该承受的要承受,不该承受的也要承受。
你有时常常自问:“难道错了吗?”
犹豫片刻之后,便是坚定。“没错,既然我已经选择,就必需勇敢地面对。”
于是,十五年就如过场的电影,一点一点展开。
你的性格外向,属于有热闹上,没热闹创造热闹也要上的不安定分子。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倔强,嘴硬得从不轻易认错,即使错了也要给自己的错找个台阶。
那个十五年前腊月十二(阴历生日)出生于朝阳,随父母三个月就回到沈阳,又十三个月后因生活需要被迫重回朝阳,由奶奶监护。两周岁半重返沈阳,操一口正宗朝阳口音,并得绰号“小朝阳”,又因白胖而被小区的老头老太太们称呼为“小胖”的小丫头。提前半岁送到了沈后联勤部幼儿园,因为人小鬼大,被戏称为“二老师”。六周岁进了南京街第九小学,先后就任学习委员、班长、小队长、中队长,直至大队长。十二岁进了市重点126中学十班,因为履历光鲜、个性特别,饱有现代女孩儿味被老师和同学们“飘扬”得过早过多,结果中考时打了个盹,让骨子里的那个小弱点膨胀变形,一时兴起,数学卷子涂串了答题卡,就非常可惜地抛锚在理想高速路上的家伙。
从小学习舞蹈、主持人、美术、古筝的日子多么快乐。那舞蹈是从幼儿园小班开始学连续六年,最后上了中学无奈割爱,至今心里仍觉不甘;那古筝(主攻新型转调筝)从小学一年级开弹,师从东方女子古筝乐团、全国古筝冠军马娜,参加全国古筝新筝比赛、东方青少年古筝新筝比赛,一举拿下了古筝十级该多风光;你还拥有良好的体育基因,在和平区学校运动会上表演跳绳健球,在全校运动会上揽短距离跑前茅的时候是多么的张扬……
那个勇夺省级小主持人大赛三等奖;取得全国古筝大赛合奏铜奖,个人优秀奖;东方青艺术明星大赛古筝独奏银奖,合奏金奖。获得和平区优秀学生、优秀学生干部称号。受邀请参加中山社区慰问文艺晚会、辽宁电视台蒲公英春节联欢晚会的家伙多么的傲气十足。
那个反应快,接受能力强,一点就透(某位老师的评价)家伙,也因此经常演变成不细心、不求甚解的缺点。那个看似独立性强,人缘好,善于团结同学(男同学占多数)的家伙,曾经也呼风唤雨不可一世。那个好臭美,但从不洗衣服,有点小马虎,耍小聪明、没长性(请注意,这一点很要命)的家伙。
一幕一幕在你的眼前浮现,然后就被苦涩的泪水淹没。
剧烈的思想痛疼,刺激着希望和失望交织的挣扎,你沉默了。
高一第一学期,你学着放下了熟悉的环境,远离都市的嘈杂,没有人声嘈杂的拥挤,体会着与所有过去不一样的情景。当这样的适应看似已经司空见惯,强烈的孤独才一浪又一浪地袭来。
宁静衍生寂寞,陌生阻隔沟通。学习已经不再像当初想象的那么重要,烦燥充斥着整个内心,这个过程无论如何都是残忍的。毕竟你才十五岁啊。
于是,你刻意地选择逃避。在学校,无心用功之时,你发挥潜能,把朋友交到极至,总会有那么几个要好的同学添补你内心的恐慌。在家里,无人沟通之日,你把手机的功能演绎到极至,上QQ、开空间、写微博、发短信,你害怕人少,更害怕空虚。
于是,你变得有些动摇,有些怀疑当初自己的决定。
每当无助,你就会想起千里之外那个温暖的家,想起从幼儿园到小学到中学的十多年里,三口人早上一同出门,晚上一同进家的情景。一手牵着我,一手拉着她,我们那么专注地听你讲学校里的糗人糗事,多么的其乐融融。每当你勉强地拿起书本,你就会想起十多年里,东一趟西一趟的补课,补奥数、补大综合、补英语、补外教,学古筝、学舞蹈、学美术、学主持人的日子。我们骑着单车,从皇姑区到沈河区,从大西路到岐山路,从辽大科技园到天光电影院。冬天顶着寒风、冒着大雪,夏天挨着酷暑、淋着冷雨,上午连着下午,一节课跟着一节课,忙得脚不沾地,却慰籍充实。当然,还有那些次的迟到、早退和因为赶时间的人仰马翻,像打翻的五味瓶,流淌在心里的每个角落,哪种滋味都情意绵绵。还有每当生活无着时,你就想到我从厨房里变戏法一样端出的香喷喷饭菜,她催了一遍又一遍“快换换衣服,你都快臭了”的唠叨。
所以每当这样的想起,你的心里就麻麻的,酸酸的,苦苦的、痛痛的。
于是,你的学习成绩再次出现滑坡,如此境况,怎能不滑坡?焦虑的阴影又厚厚地遮住了你原本少了阳光的心。
当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儿》里有一句很经典的话:“战胜别人算不得坚强,能够战胜自己才是真正的坚强。”
你耐心地煎熬着,直到转机出现。
高一的下学期,文理分科,你迫不急待地选择了文科。从逃避到坚持,你的内心经受考验,再从坚持中慢慢学会了懂得。你对自己有了全新的想法,你有自己的优势,当初决然的选择不就是奔着一高中的文科而来嘛?
隐藏原来的性格,将外向的棱角打磨光滑,你越发的沉默。
“不在沉默里爆发,就在沉默里灭亡。”已经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你常常自问:“我为什么回来?”与其空空的烦恼、焦虑,不如面对实际。
课堂上你不再说话,晚自习坚持要求上到“三晚”(学校规定只有住宿生才能上到第三个晚自习),休息日你主动寻找老师补课。
过去的你又回来了,在学校的考试名次也复苏式的回弹,从全班的倒数第二,全校的第七十一名(文科尖子班,所以班级排名就是全校的总排名)升至第四十二名,再升至第二十五名,语文成绩夺得全校第一,连班主任都惊呼:“不会吧,你能不能慢点,别把我们吓着了!”
实力,你有这样的实力。只是因为青春期的波动,因为改变环境的适应期,因为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烦恼,你小小放纵了自己一下。
家长会的黑板上,重复的写着两个你的名字:排名升得最快和全校学科排名第一。老师邀你在班会和家长会上谈谈心得,你退怯了,完全没有了小学、初中时那种无所谓的劲头儿。
成绩,名次,中国绝大多数家长最关心的问题,面对高考,面对一考定终身的体制,家长们在玩命,孩子们也在玩命。
起早贪黑,你钻进了死胡同,分数和排名给你的心里又添加了恐惧。
看得出,你很珍惜努力的成果,唯恐稍有不甚的损失。也能感觉得到,“三座大山”压得你气喘吁吁。你打给她的电话里说得最多的是:“下次考不好怎么办?语文考不了第一怎么办?”然后便是伴随着泪水的长久沉默,你真的完全沉默了。最后竟发展到不敢去上学,不敢听人提起考试的字眼。整夜的失眠,吃不下饭,连奶奶开着电视心都烦。
你病了,是钻进了牛角尖的病,一个未经历世事磨砺而无药可医的病。相对人生,这点压力和挫折算得了什么?沉沉浮浮是人生过程的正常遭遇,几上几下方显英雄本色。
年轻没有失败,炼狱一般过程,你需要毅然挺过。过程的必然,对于你才刚刚开始。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第三次重要谈话

长大的过程真不容易,上坡下坎儿不算难,难的是压力耐受考验。你在经历成长的烦恼,情绪失控的那些天,你逃课、厌学、害怕考试,时不时地拿起书就想哭,甚至不去上学长达半个月之久。你的班主任关心你,想和你聊聊,可你没给她面子。你的奶奶忧心忡忡,一天要给我们打上几个电话,让三百公里之外的我们心急如焚。
面对这个新情况,我们果断决定:“回家,不管多忙,也得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回到你的跟前。”
当我俩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一刻,你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哗哗地流淌成压力和委屈的旋涡。
我没有去安慰,也没有叹气,我想:“哭吧!如果你觉得这样舒服了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吧。”
和你在一起,你不想上学我们就约上几个朋友带你出去散心。
和你在一起,你不想说话我们就一起陪着你沉默。
和你在一起,你不想看书我们就把所有书统统放进抽屉,省得你看着闹心。
和你在一起,你不想睡觉我们就和你打扑克消磨时间。
一天、两天过去,四天过去,眼看到了第六天,我们惊喜地看到你独自打开抽屉翻出了久违的书。我、她和你奶奶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当作没看见继续保持沉默。
周日是个好日子,冬日的阳光照得整间屋子通亮。
你幽幽地对我说:“爸,你们该回去上班了,我已经没事了,明天回学校去参加期末考试。”
坐在床边上,我微笑着点点头。
“要不,咱俩聊一会儿?”
你抿了一下嘴,一丝浅笑爬上眼角。
“这一段,是不是压力有点太大了?”我觉得这个时候聊这个话题你不会再有抵触。
“是!我就是感觉有点透不气来了,尤其每天早上老师让我们涂倒计时点儿卡,搞的自己非常紧张,有的时候真想找个没人地方大喊几声。”你在慢慢打开了心门。
“其实老师的用心是好的,她是想提醒你们得抓紧时间。”
“我也知道,但心理真的受不了,有时一看书就想哭,一想就快考试了,人都有要疯了的感觉。”你长出了一口气,能听出你在给自己减压。
“是你把考试看得太重了,所以你的心理暂时出现了压力抑郁症,这也是我一直想和你聊聊的事。”我点破了那个症结。
“爸,你不说我也懂,可真的面对时确实没法承受,每周小考,每月大考弄得我焦头烂额,尤其一想排名那些事心里就害怕。”
“好吧,那我们就从这方面聊起。爸爸觉得学校这样安排的目的就是让你们有承受能力,一旦考试形成了习惯你就不会把高考当回事了,进了考场也就不会那么紧张了。再说,这样的小考算什么啊,排名更不算什么,只要每一次发现了问题都是进步。我觉得这就好比一场战争,高考是总决战,而每一次小考都是分战役,是在为总决战积累经验,那么这里面就需要掌握战役的规律和战略战术,只要指导思想正确,再配合适当的战术,那总决战想不胜利都难。”我要掰开了揉碎了给你讲明白。
“我倒没想过那么多,我就是觉得为啥越临近考试我的脑子里越一片空白。”
“这就是你太紧张的结果,越是重视,就越会让自己焦虑,然后方寸大乱,然后开始迷惑和怀疑,不出问题那才出鬼了。”我已经摸准了你的脉相。
“可这是要真考试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难啊。”你的无奈里带着揶喻。
“是啊,越是这样越要保持清醒。只要心不乱,按部就班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太看重小考的排名和分数,那只是高考的积累。记不记得前两天看电视剧《潜伏》,我和你说有两句话很有意思,你没事琢磨琢磨就能想开了。‘有一种胜利叫做放弃,有一种失败叫做占领。’”
“嗯,我明白了,你不用担心。今天早上我已经约好地理老师,现在该去上课了。”
看着你轻快的转身,我的心落了地,你妈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急忙透过窗户追逐你的背影。

北京、北京

卧薪尝胆十年功,只为一考展雄风。
高考的足音越来越近,我们全家总动员。她和我一同休年假,为你鼓劲,为你保驾护航。
你说过最大的理想是进北京,而最直接的方式是自主招生。
北京,那可是听起来富丽堂皇,想起来梦寐以求,说起来津津乐道独一无二的首都,开启过多少人的心驰神往。甚至至今风靡,那个不置褒贬带有专属特性的名词“北漂”,代表了何等趋之若鹜的心态,也衍生出各种虚妄,化作多少人谈资里可炫耀的资本,仿佛有了这种履历便镀上了一层金,便可以有至高无上颐指气使的威力。但必须承认,北京的确是国际化水平最高的高地,国内外著名学府林立的圣地和高端人物聚积的洼地,哪个有雄心壮志的莘莘学子不为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调动开所有的脑细胞全方位地搜索与北京沾边的任何蛛丝马迹,结果意料之中大失所望。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你的薛叔叔-我的省党校同学“神仙”一样飘然而至。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在省体育局工作,对高考和自主招生却了如指掌,偶尔说到这件事,他轻描淡写的几句点拨,让我突然走出迷津一样的畅快。
他和我一道研究适合你意愿,并可能考中的学校,在网上下载报名表,然后与你们老师和学校协调报送各类要件的相关事宜。表面上你忙于复习漠不关心,其实我们的每一个步骤都没离开过你的视线。
待一切完毕,收到你审查合格准与考试的通知,才看见你安然的一笑,我也暂时抛开了一月有余的提心吊胆。
农历正月十三,我们赶赴北京参加学校自主招生选拔考试。从锦州登上高铁的瞬间,我的心里掠过一丝的担心,然后便被绵绵憧憬冲淡。
顺利地找到学校送你进了考场,我俩假装若无其事地顺着学校的甬路散步。看得出她很紧张,我也没有安慰的能力,因为此时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初春的北京超出预想的暖,是地理位置的关系?还是热岛效应的影响?抑或来自心理的燥热呢?
学校的主体颜色为灰色调,而且大部分建筑都浸满古旧的历史味道,围绕主教学楼及分院教学楼的建筑风格明显带有建国初期的痕迹,中规中矩的简单线条高房大架,与突兀在校园中间图书馆的精巧紧凑明亮艳丽呈现巨大的反差。校园里的绿色很有层次感,整条甬路被两排合抱粗的梧桐树覆盖,虬劲的粗枝撑开如伞的龙骨,扎煞的枝条密密交织,让头上的天空被切成了细小的碎片,可以想见缀满树叶时的情景。甬路的每一个出口都联结着一片不同林区,杨、柳、槐等各不尽同,也构成不同学院的院落。学校正门被掩藏在一片雪松、油松和柏树之中。
正门内外,约有上千位的陪考家长们或坐、或蹲、或站的一群一伙,操着不同的口音聊天、打电话,能难分辨出高矮胖瘦,却分辨不出五湖四海的方音。
站住走走,再走走站住。我俩有些神不守舍,索性踅进体育场。场内有两支球队正在厮杀,看过赛标知道是北京某社区足球队的联赛。若在以往,我是不是脚已经痒痒,嘴难停了呢?眼下却连看的欲望都不太高。坐在场边的椅子上,任暖暖的阳光从头泼下,眼睛不由自主的又飘起绵绵憧憬……
下午的面试你神速得出惊人,让我有点不敢接受。细问过面试的题目、环节和你应对的答案,我又找不准是否存在纰漏。自嘲的解脱,便直接退掉了预定一宿的酒店,“反正考试结束了,回家去等信儿,好的错不了,错的好不了。”
一天、两天,一周、半个月—,时间如一剂慢性毒药,北京也忽而眼前,忽而身后的捉起迷藏。
你一如既往的忙碌,复习的紧张冲淡着等待地煎熬。我们如坐针毡,不敢提复习的任何事情,不敢谈关于高考的任何话题,甚至连北京两个字都讳莫如深。
万般无奈,我只能把烦乱赋予唐突乱季的雪花和胡思乱想。她更是慌张,几乎每天都要悄悄问过几遍:“还没信儿?”廖廖几字,若火上浇油。直到一个月后那个傍晚,一段不足百字的短信悄然而至:亲爱的唐翥同学,恭喜你已通过了我校的自主招生考核(笔试及面试),请接到考试成绩邮件后即时回复。并预祝顺利通过高考,期待你的好消息。
当夜,从不喝酒的她端起了酒杯,那神情全化进了酒里。北京,从没在我的梦里如此清晰,渐近。
你呢?

心事如潮

高考,虽非决定命运的试金石,却是打开命运之门的钥匙。
进什么样的学校,享受什么样的社会检阅和资格待遇。因此才有了当下“目标九八五,心系二一一,重点进省级,平常无人瞧。”的俚语,大学也在浮燥的浪潮助推下插上了时代的流行“标签”。
此一时彼一时:当文凭变成了比较个人存在感的时候,可想而知“我为文凭狂”的盛况,满大街制作各种文凭的小招贴、小广告清了一荐又一茬,不知道有多少人带着这样的得意混迹于官场、“道上”。千军万马挤过了独木桥的高考“战士”,怎抵上这种唾手可得的便捷?当放开了招生的数量,文凭已然降低了价值时候,高校的名头又变成了比较个人价值的标尺,于是心有不甘的人们又开始新一轮的追逐。名牌学校虽然是曲高和寡受人瞩目的稀缺资源,但挡不住有各样关系的能人逸士,不拼个鱼死网破,能有一席之地?高和低决定了大学生在社会认知中的价值,也渐渐形成另类的难以理解的风气。当高校情节略有降温的当口,热门专业又成了社会的新宠,真的佩服现代社会的高效和快速,已经让人到无法暇接的地步,难怪现代人的郁闷、苦累、妄想病症会大行其道。
我算是挤过‘独木桥“的一代,可惜没等欣赏到独木桥上的风景便已被淹没在涌动的文凭大潮,呛得无法呼吸才体会现实社会并非想象的井然。一路走来的无奈、困惑以及惊异里,带着不可思议的黯然接受,所以当你面临选择的时候,我一次又一次做出深刻地比较和思考。
我不否认“红眼病”的状态。看得见的自己和看得见的别人,因为一样和不一样带来的结果,心理自然在发生着改变,流俗的结果是变通,不流俗的结果是孤立。红眼也是人性的一部分,在认识里拥有发作的培养基。
我不否认“潜规则”的矛盾纠结。自我的性格与市井规则比起来,不但微不足道,而且微乎其微。只要没有足够的力量就会被轻易打垮,然后还要背负着指责屈服于性格之外的潜规则,择校如此,择班如此、补课如此、“找人”如此、送红包亦如此。只要你想不孤立无援,那就得服从于“潜规则”的调动。
我不否认做人的“虚伪”。真实是做人的最高境界,但如果做到了真实,那人将不人。“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行走的过程,其实戴着面具是真切的现实,我可以面对收钱补课的老师,颂其能力,唱其颂歌。我可以面对帮忙择校的高人,表现得诚惶诚恐。我可以放下可怜的自尊,去接受某些人的训斥。虚伪曾经在我的字典里是多么的卑鄙,如今却变得如此高大上。没有了那张面具,活着竟然如此之难。
你一定体会不到,因为我有了这样一段经历才生出切肤的认识。若想尝试,须得你到了我这番年纪,但愿你这一代有一些好的开始,让那些不正常退出规则,把“潜规则”潜在水里,还原人的本来面目,让人找到一种活着的自我。
高考只是一个学习阶段的考核,意味在总结里寻找失去和得到的比较。你十几年的成长,始终贯穿斗争和妥协,与人斗、与环境斗,与心理斗、与规则斗,最后都以妥协结束。当所有的斗争归集,日子重合着希望诞生。
当然,也不能少了机缘。
为了高考,我们用努力冲淡所有的疑惑,既然规则之内,我不能制定规则,那就得掌握规则的密码,把“通关”秘籍都拿在手中,以备紧急之需。为了磨炼,我们用破坏性实验攒足所有的能量,预备生命脆弱期的每一种补充,以备不时之用。为了生长,我们用所谓的对和错验证生存的成色,等待每一次起伏的来临,以备风雨突袭。
对你来说,这是无法选择的接受。对我们来说,这是心灵感应的撞击。你担负着我们想象的远方和自己的理想,我们又何尝不是呢?一辈又一辈的传承,能改变的是接受的方式,不能改变的是思维约束。若作一次反思,这样究竟是对还是错?相信没有确切的答案。
我在这样的阶段,突然省悟了这样一个事实,在人生的刻度尺上划下一道有意识的痕迹,提醒也罢,教训也罢,总算一种经历的收获。
等待裁定的日子,看着你的焦虑,我又生出困惑。你拿到录取通知书,我的心有种被掏空的失重,不知道这感觉为什么由沉甸甸变得轻飘飘――

附:摘录几首自你参加自主招生考试到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以来写下的不成韵小诗,以慰记忆。

三月十八日晨早春遇雪
簌簌飞白扑窗台,疑似春来柳絮开。推窗探春凛风劲,却是雪花凑趣来。

闻北京来信抒怀
春分才过,余寒未解,于忧虑中接北京发来短信,知女儿自主招生告捷,心甚慰,欣然记之。
京城来信三五句,字字珠矶赛熏风。劲吹满天雾霾散,小唤残梦春心萌。
无边感慨萧萧下,不尽期盼冉冉升。六月不远登榜近,此去高飞化鲲鹏。

无题(一)
组织全省财政绩效工作检查,从岫岩到建平,狂奔之际,不觉思从虑起,绪与叹生。奈何?尽在不言中。
一去半月余,春荒花已稀。惊问何其忙?怡笑“理万机”。
滥竽转悠扬,响肚奈嘘唏。日暮愁山远,化外冷云低。
无题(二)
女儿高考已半月,估分填报志愿和等待分数线的日子,无疑是一场折磨,大人的期盼和孩子的愿望都变得焦虑和无助。
翘首半月等,虚闲数日多。耳竖听风紧,目闭游梦浊。
焦火封嘴厚,乱蜂穿心薄。多病终郁结,等待渐生魔。

接到录取通知感怀
小学到高中,辛苦十二年,总算磕磕绊绊完成了人生初级阶段的规定动作,回想这些年,竟然在一张纸片飞来的那刻,变得如此滑稽。
裁定寒窗十二载,几字通知纸一张。命运不甘日月转,读书只为考试忙。
可怜天真孩子气,堪笑老成小儿郎。独木桥上争相挤,今日终算大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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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意三江水

 楼主| 发表于 2023-4-19 09: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花絮”连连看

若把长大当作一次旅行,那么目的地之外,沿途必定会有不一样的风景。这些沿途的风景是旅行者走马观花的花絮,这些花絮有一些注定要留在了记忆中,因为这些风景打开了思量的眼睛,形成了观察的思考。一次成长的过程,不是你一个人的旅行和考试,而是全家人的战场。陪着你一路前行,你不会感到寂寞,我们也拥有了操劳的快乐。若把长大看作一部励志电影,那么主题之中,必然有这样一些跳进跳出的花絮,而这些花絮恰好自然地烘托了长大的复杂。如果少了这些花絮的铺陈,那么长大的过程将是苍白和干瘪的,失掉了回忆的趣味。同样这些花絮也是我匀在圈画年轮时植入的那些不规则的里出外进,是以我们所谓成熟的见识强加于你的特别态度,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认识玩具的日子

一定意义上,玩具是孩子的天性的体现,在我的记忆里你对玩具的选择属于很逆天性的家伙。
刚当家长时不会做家长,不知道到底该做些什么对,只能凭着自己对儿时父母生活的记忆和自我的喜好感受对你的促然出世饱有新鲜感,或许这种最初的青涩会怀念一辈子。
选择玩具成了对我的第一次考验。
想象你睁眼看世界的时的心境,相信你眼睛里的纯静和内心的新奇一定很剧烈:“这世界太有意思了,怎么有那么多人在和我说话,而我却听不懂。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颜色在眼前晃,而我却不清楚哪一种都代表着什么意思。为什么那么多人在惊喜地盯着我看,而我却看不懂他们目光里流露的感情……”复杂,就从你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产生。
从那时起,为你选玩具变成我心里的第一个心结。
记得你出生不到两个月,我在玩具市场给你买的第一个玩具是很常见的波浪鼓,那个鼓拳头大小,乳白色的鼓面,红色的鼓身,拴着两个白色玻璃珠的鼓槌,轻轻摇晃,鼓槌敲打鼓面,发出“咚咚咚”清脆的鼓声。我买回来第一次在你的床头摇响,你的黑眼珠先是定定地盯住,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伸出胖胖的小手来抓,那种憨态至今想起来都很兴奋。此后无论谁来,都要拿着这面小鼓和你打招呼,你似乎一直很喜欢这鼓声,只要有人摇动,你就会不动眼珠的聆听,似乎后来养成了习惯,以至于长到如今你都特别敏感鼓声,我相信你对声音的理解和判断应该从这面鼓启蒙。
小女孩的玩具在多数人的认知里一般都是娃娃类、小动物或者色彩比较鲜明的一些,我也曾按照这样的思维操作过。所以在你有了自我行动能力的时候,不只我,家里的人和来看你的长辈们为你准备礼物多是芭比、小猴子、小狗或一些千奇百怪的洋娃娃,让我们都想不到的是,当这些礼物放到你的眼前、手里的时候,你似乎并不感兴趣,反而经常骑到娃娃身上,伸手抓起了那个响动特别的波浪鼓,边打还边摇晃脑袋,让那些看似应该属于小女孩的玩具遭受冷落。
“好静?好动!”就像一道分水岭透露了你的性格密码。
从此,你的童年玩具里少了多数女孩们衷爱的橡皮泥、万花筒,而多了变化万千的积木、拼图。你不是安静地去搭、去拼,而是换着花样的拆和搭。你不是那种能拿着一本童话书坐在一隅安静阅读的小女孩,而是拉着一匹响着脖铃的小马满屋疯跑的野丫头。你不是能耐得下心来听一段音乐或者故事的小乖乖,而是吹起泡泡,使劲儿摁住能跳好高还会“咯咯咯”狂笑的不倒翁的淘气。
看着你这般表现,我觉得很有意思,你妈却愁得不行,她说:“咱家闺女哪儿都不像一个小姑娘,你说将来长大了可咋整?”我有我有观察,也有我的想法,套用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答复:“淘小子出好的,淘丫头出巧的,你看着吧,别看她比男孩子都能淘出花来,以后保证能做出点让你想不到的事来。”
你的玩具不算少,可是没一件是健康的,倒不是玩具有质量问题,而是新玩具一拿到你的手里,基本用不上半天保准缺胳膊少腿,你拆装几次失了兴趣就被打入了“冷宫”,从此难见天日。你的这种破坏性一直延续到现在:看看你骑过的自行车,和你的同学一起买一起用,人家的和新的一样,你的已经变成残废。看看你用过的钢笔,你同学的笔至少能用上一年,你的用不上一个月,然后就无法使用。看看你的电子产品,包括学习机、电子词典、手表乃至手机,没有一件不是短命的,好像到你手里,那些东西的寿命就没法长。
破来坏去,你就这样不愿意维持现状,在打破里寻找着成长的发现。从玩具到学习,从学习到成长,没有不在破坏范围之内的东西。
起初无法正视你这样的状态,总在考虑能不能用家长的思维去约束并改变一下,但成长真的是一件很特别的事儿,我们保持了克制并换着法地去限制你的一些破坏性,有些时候可能被称作不人道或者“狼爸、狼妈”,当现在看到你走着你的路,乐着你的乐的时候,我们除了失笑,还有收获。
大千世界,没有所谓的这样和那样的固定程式,站在自我的角度,对某些问题和看法得出的结论往往带着自我的心理色彩。所以才有孔夫子的“因材施教”,才有王阳明的“心学”,才有了各式各样成长的范例和说教。综其所结,我觉得不管哪一种,只有适合可能才是最硬的道理。
一样的玩具,不一样的玩法,生活的法则是适应而不是强求,只要有原则,开心就是道理。现在的自由开放在个性的阳光下,千篇一律的模式我想并不一定正确。懂得释放,学会创造,其实每一种存在都应在正常的行列。

弹古筝的日子

与时下的大部分“专制”家长没两样,在你刚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我们便开始为你该学哪样乐器而煞费苦心。
你妈说:“学钢琴吧,我的同事、同学的孩子都在学,而且咱们身边就有一个叫郎朗的孩子当榜样,学好了将来有希望有前途。”我没有直接反对,只问了一句:“买一架钢琴要不少钱吧?”你妈顿时没了动静。说实话,在没有任何经济基础和外部援助的情况下,别说学钢琴,就是要买那件乐器,估计全家人都得半年不吃不喝。
我的同学建议:“你姑娘学二胡吧,民族乐器即时髦又经济,学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我颇有些动心,你妈却坚决反对:“一个小姑娘,怎么也得学个有气质的。”
正犹豫之间,有一次回老家在朋友聚会的酒桌上不经意聊起,我的朋友提出了一个新想法:“不如去学古筝,高端大气上档次。而且还有优越条件,咱们老家有一位很著名古筝大家在全国办古筝学校。我不但可以让他推荐一位名师,还可以让他亲自指点指点。”
这是多么超出想象的诱惑。
第一时间,我们拜访了这位在市委做秘书长的古筝大家,他没有官架子,却像一位老朋友一样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和我们介绍中国古筝的发展史,当下民族乐器的发展出路,中国筝家走出世界让全球响起中国筝声的设想和新型转调筝这种新式武器的研制及应用等,他讲得细致有趣,我们听得热血沸腾。临走,他还送我几部专著,并亲自打电话要他在沈阳的学生给你授课。有了这样的方便条件哪能不快速行动上?回到沈阳的当天我们就约到了这位古筝教师。她叫马娜,二十三岁的女孩,纤纤瘦瘦的样子,戴着一付窄边眼镜。若只论外表,看不出有多少特别之处,但翻看她的履历让我们大吃一惊。她曾是三次全国古筝比赛的冠军、国际文化节古筝比赛金奖、中央电视台古筝讲座的主讲教师等荣誉,还有曾经随文化部、国家领导人作为文化交流使者出访巴西、澳大利亚、爱尔兰、韩国等二十多个国家、现担任中国东方乐团和爱尔兰国际音乐学院古筝新筝教授等。她头顶的光环是那么的炫目,让我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瘦弱的小女子竟然如此不可思议。追星的狂热症下,有多少人为了出名而出名,又有多少人为了红而不择手段,今天我眼前这位小姑娘名气够大,却丝毫不见造作和骄狂,让我也不由得心中一喜。我们是老乡,我和她的老师有一面之缘,她和你之间应该即有缘分,又是偶得。
听从马娜老师的建议,我们决定你学新型转调筝。
从学会缠指甲开始,你的小手慢慢地拂动筝弦,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你的指法可以达到蝴蝶一般飞舞。所弹奏的曲子也从《渔舟唱晚》、《高山流水》、《出水莲》这些古典名段到《故乡行》、《赶集路上》、《喜奔那达慕》这些新曲目,然后是更高难度的对奏《红山魂》、四手联弹的《打虎上山》。在每一支曲子上我看到了你的自如和进步,也看到了你专注于琴弦之上的快乐。
别忘了我们去葫芦岛市参加第一届全国古筝新筝大赛的情景,八岁的你一袭浅蓝色的比赛裙,豪不紧张地走上舞台,面对几百双眼睛,镇静地奏响演练了千万遍的曲子,每一个爆响的音符在那一刻与评委有关,与我们的期望有关,与大赛有关,更与你未来的生活生命相关。虽然那次比赛你只获得了铜奖,但那是对你一年努力的肯定,相信这个荣誉会在你的心里定格,并影响着你对人生的认识。
别忘了你参加辽宁电视台(青少频道)《蒲公英新年联欢晚会》的情景,脸上画满厚厚的油彩,在导演一遍又一遍的呼喊中彩排,折腾八个半小时才告录制完成,播出却只有短短的六分钟。“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舞台不在大小,需要你勇敢地去面对,去发挥,相信这种场面也会在你的心里掀起波澜,并加深了你对人生的理解。
别忘了你为了乐器考级而辛苦付出的情景,全国社会艺术水平考级的评定不亚于高考的十年寒窗,为了那个十级的目标,你超越了在十一岁年龄应该有的耐力。在以证书论英雄的时代,这张证书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只要拥有才是必要的准备。当你苦心练习三个月,磨坏四副指甲,把低中高三个难度的曲子都驾熟就轻的时候,那张印有“中国民族管弦乐学会”字样的十级考级证书摆上你的案头。不曾想它会有什么作用,但六年以后就因为这一张盖着红章的纸撬开了你自主招生的大门。“机遇总是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相信这段经历会在你的心里留下印迹,并指引着你对人生的感悟。
别忘了你每周一课的匆忙,因为理解能力的问题,一首曲子练来练去没有长进挨过的剋,流过的泪;别忘了你贪玩的小心眼儿,因为弹奏的单调和腻歪,不动心思的糊弄和对付,导致我们一起被教训,我红着的脸和你伸出的舌头;别忘了你搬着比你还高的古筝,在学校的汇演、在社区的晚会、在东方国际青少年器乐邀请赛上勃发的英姿,掌声、欢呼和金牌满足了你的年少虚荣,也增强着你对把握自己的自信。原来辉煌只是一瞬间,长期的辛苦和努力才是多彩和有意思的回忆,相信这样的日子在你的心里承接转换,并丰满了你对人生渴望。
高兴时你筝声悠扬,音符如水,风和日丽。厌烦时你置若罔闻,束之高阁的古筝无奈哀怨,自叹自怜。你和古筝成了相爱相杀的冤家,我们就是你们对视中的背景。
不过年轻的我们,怎能明白你只有孩童的懵懂?一味的逼迫,梦想着把你雕出理想的模样。初衷虽好,却背离了现实阶段。试想大人有经过的意识去要求没经过的孩子,该有多么不稽。
弹古筝的日子,我明白你有欣喜,而更多的是服从。在你上了初三,课业加重之后,似乎古筝弹得越来越少,以至于整个高中阶段全部放下。作为一种爱好,你可以取舍,我不会再去强求。唯愿别荒废八年的付出,真希望有一天再能听到那如水的筝音飘荡。

跳舞的日子

“是不是别人家的女孩儿都有学舞蹈的经历呢?”每一出现这种心思,我的心就在刺痛。
当你终于离开家的怀抱走进了幼儿园,我们不知道有多少美好的幻想。看着你从“小胖儿”变回了“小瘦儿”,仿佛看见你长大的模样。
幼儿园里的舞蹈课,老师说你跳得最像样,你妈就像寻到了新衣服。她说你是块学舞蹈的材料,非逼我表态给你找老师。我表示无奈,看着你那时的身高,我不敢确定你能不能学。
你妈的热情高涨,果断地把你送到了高老师的舞蹈班。高老师何许人?沈阳军区前进歌舞团舞蹈编导,在你妈的眼里就是业界的名人。望女成凤的心情可以理解,能攀一节高枝或走一段捷径也是自然的心理反映。
你不是那个班里最小的,但练基本功,人家能把脚搭上“把杆儿”,你的个子却才和“把杆儿”一边高。高老师无奈只能为你单独设计器械,“吃小灶”的感觉一定很好,所以你的个子竟然长得很快,没出半年,脚就已经能上了正规的“把杆儿”了。
看得见这个舞蹈班里你成长最快,一般的动作你学两遍就可以作示范。看不见的是你妈回家总要唠叨:“你今天压腿又流泪了;你今天抻筋又哭了;你今天又给大家做示范了……”痛并快乐着的纠结,让我们慌恐,也让我们背负着诘问:“哪个父母愿意看见孩子遭受痛苦?宁可这样的痛苦由自己来承受也不想看见你这般折磨。”
记得那个大风天黄尘滚滚的早上,你妈骑着单车顶风驮着你出门去上课,这本不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也不是放下了这节课就要扣工资罚奖金,她却咬着牙坚持了。
记得那个大雨滂沱水淋淋的下午,我撑一把雨伞,湿漉漉地出现在你的面前,排练厅苍白细弱的灯光照着你无助的脸,诺大的空间笼罩着你的弱小,我的心痛了。
记得那个大雪燥狂雾蒙蒙的傍晚,我们一家三口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赶,一趑一滑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的情形,浑身的雪色伴着迷茫,你无语了。
六年的时间,我们在一波接一波的炼狱里挣扎,磨着你的认识,也坚定我们的认知。虽然高老师很期望你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虽然我们犹豫不决讨论再三,但你心生畏惧是唯一的态度。
放下了,没有可惜。既然尝试过,此项专业并不适合你,那么再坚持也是无益。释怀了,经过实践,你对舞蹈的兴趣仅仅停留在喜欢的初级阶段。
跳舞的日子,告诉你什么叫适合,什么叫不适合,其实每个人都不是天才,哪一方面的特长都要付出千万倍甚至更多的努力,若没有吃下那些苦,即使天上能掉下来馅饼,也只会把你砸倒而不会成为你的美食。也同样告诉我们,一切愿望的美好,来源于实际,要懂得放弃。未成年人的思想不在我们的愿望区间,而需要慢慢在成长里积蓄电,揠苗助长并不是好的作法。

学美术的日子

学美术是凑热闹这个说法并不确切。
童心对什么不好奇?一支歌、一段舞、一幅画,乃至一句话、一点痛、一滴泪、一个人在你的眼里都是新鲜的,从没见过到见过是认识,从不知道到知道是了解,从不熟悉到熟悉是懂得。一张白纸画成一帧精品图画,每一笔划,每一道色彩无不是积累的素材和灵感。
你李阿姨是学美术始作俑者,在她身上体现了对孩子培养的盲目性和盲动性。由她主导的美术学习看似风风火火,其实一厢情愿。在省妇女会馆,你和她家的放放小弟学简笔画,刚刚有了模样就改换门庭,因为听说刘芯芯老师的线描画相当有名才慕名而去。我与你一起听《线的散步》,把简单的线条描绘成人物、花鸟、静物等等,看得出你的快乐和放松。
送你和放放上课的日子就是你梁大爷、唐大爷和我一起喝酒的日子,每次你们在教室捋着线散步,我们就在旁边饭馆喝着酒困惑。天光电影院后边那间拥挤的教室,前面是你们,后面是家长,一课一张大大的画纸画过了多少种题材?天光电影院边那些家大大小小的饭馆让我们尝遍了沪菜的甜、杭帮菜的淡、粤菜的鲜、川菜的辣、鲁菜的咸—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两年时光,画长画短,你们尤在线条里,我们的身材已经在线条之外。当你们刚刚攒出点儿画纸的厚度,我们也喝尽了酒精的浓度。还好,两年很快,否则我们脂肪的厚度一定会追着你画的线条而硕密。
你李阿姨注定是一个难于长久的人,她这山望着那山高的性格,听风就是雨,和你梁大爷没少吵架。这种频繁的选来换去,转着圈儿的追逐所谓好老师的速度,结果放放的所学无一所成。不再学美术,你唐大爷的车自然减负,你梁大爷钱包出现结余,我也不再忙得脚不着地而消停,你也开始享受解放的阳光。
虽然时间很短,但有过这段日子,我看见你眼睛里感光出层次,觉察到你的审美生成深度。于是色彩、构图、对比、阴暗、轻重等等生命要素在你的心里打上烙印。不能不说,学美术的另一侧面补充了你看世界的视角。
学美术并没有改变你的命运,却丰富了你生命的颜色。

学外教的日子

曾几何时,外语课多么地令我头痛欲裂。也因为这一块短板,直接影响了我后来的考学生涯。
改革开放确实需要对外交流的人才,时代的发展,全球化的到来,重视外语无可厚非。但现实是从重视外语的那一刻起,外语一下变成了所有重要考试的关口,小学就要学,中考必须考,高考更要考,及延续到大学阶段,如果外语成绩没有达到相应的等级水平根本无法毕业,完全超越了国学母语的份量。这种应试的学科设计就是有用得学,没用也得学。深有触动许多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能够讲一口流利的外语,自己的母语却表达得艰难滞涩。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没有工作上需要,外语就变成随着日子吃下去的饭,根本丧失了功能和作用。所以感慨,消耗那么多时间学习来的本事除却换来一纸毕业证,别无它用。真不敢相信成长阶段的学生们,有多少富余时间可以如此荒废?
你正赶上这波学外语狂潮。
上幼儿园,你妈就东打听,西打听学英语的班。举目一望,各类英语辅导班如雨后春笋,都卖着力气地操着大号扩音器招揽生源。“剑桥”有名你妈把你送去,学过一段,师资的水平似乎没能达到她的标准,闪人。去别人说好的“新东方”,又学过一段,因为老师的频繁变化而难取得学习实效,只好再闪人。去媒体宣传的“冠亚”,这儿有一个专门的外教英语班,吸引了她的眼球。
没有出国的计划,我不知道那个阶段学外教有什么用。“既然学就有用!”你妈认准的道理我每次都无条件支持。
外教班的教学方式与其它辅导班传统的教学模式有着本质区别,“老外”的教学是轻松愉快加随意,课堂上欢声笑语,有动画片、电影和情景模拟,没有课后作业,完全颠覆了你已经接受的“一言堂”填鸭式硬灌,第一次在这样“宽松、民主、无压力”的环境中体验学习的乐趣,你产生极高的兴致。
斯蒂文,是一个正宗的美国人,他的正式身份是学校师资培训师。因为培训过程看到中国儿童外教巨大的商业市场,他学会了中国人的某些钻营技巧,量身特设了自己“外教班”。他的教学是以游戏为背景,以培养口语和听力为主。课堂上他率领你们这班假外国人,模仿开商店、办交友晚会等等,让你们在体验中强化口语训练,经常能看到你们笑得前仰后合。实用性强到你妈带你去商场,你都会追究着外国人甩英语“得瑟”。
你刚欲罢不能,斯蒂文却回了国。送别的那节课,你的眼睛有些红,拿着他送你的礼物,你的想法就是啥时候我能带你去美国看看他。
然后这个班就换成一个美国籍加纳裔黑皮肤的外教本杰明,他的口语虽不纯正,却有着别样的幽默。他经常把各种动画片剪辑在一起,让你们边看边学,然后再编成情景剧由你们担任角色去演绎,你们刚喜欢上了这个黑外教,可惜也好景不长,他因为娶了一个中国籍的美女太太,为了爱情选择离开。
再换的来自英国的外教大卫在你的嘴里就很差强人意了,是不是因为先入为主不得而知,但你的兴趣已经没有那么高了,结果又坚持了不足一个月,你就不再张罗上外教,学外教的日子从此宣告结束。
更多时候有心裁花花不开,无心插柳却柳成荫,看似这段学外教的日子并不成功,却成全了你日后的自主招生,在高校考外语听力的环节,你的成绩拉开了同场竞技者的距离,也算冥冥之中的偏得。

选取这样几段花絮增加你的记忆,并不是其它时间你就在虚度,只是这几段的代表意义更突出,更有连续性,有助于增加心里记忆的结晶度。
不能忘是因为它很特殊,很有趣,也是行走间过程里的一段“崎岖”。

“我们喜欢的不是成熟,而是走向成熟的过程。”
—西安交大校刊


后记·花开有时

就这样,就这样吧。
纵有万般不舍,也得把这段回忆强行定格。有节奏的插曲可以增添剧情的穿透力,无节制的回放只能让岁月平添不必要的沉重。
以一种欣慰记录下十八年的某些人某些事,不只为你提供了经历佐证,也为我们平添了一段岁月谈资。那些苦、那些悲、那些笑、那此泪都化作了日子的充实;以一种快乐分辨十八年的点点滴滴,算是帮你建起了一份成长档案,当你郁闷之时,拿出来看看。当你忘形之时,走进去看看。当你困惑之时,翻开来看看,所有的过去就是过去,明天永远是明天;以一种幸福的心态回味十八年的漫漫成长,我们把苦楚过出了甜蜜,我们没有在你成长的过程中因为可能的失误把岁月蹉跎,而在绕过了太多弯路后找到成长的钥匙。
可以想见,十八年前,当我们植下那粒种子,这场戏已拉开帷幕。十八年中,当我们看着你吐绿、发芽,随季节拔节,我们就开始收集每个场景所需要的道具:风霜雨雪、酸甜苦辣、人情世故。十八年后,当我们开始慢慢变老,你正要吐蕊开花。
或许十八年的孕育对你来说并没有留下太多的深刻,但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登场的这一刻。或许十八年的生长对你来说并不会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但所有的过程都是爱的凝结。或许十八年的感受对你来说并没有多么的具体,但所有的收获都打着时光的烙印。或许十八年的故事对你来说可能并不动人,但所有的情节里都闪耀着付出的汗水。
十八年就这样在你的身体里圈出了标记,也在我们的眼前一闪而过。
一场关于接力生命的大戏已奏响序曲,我们开始为刻意制造的“悬念”而守望。因为这部戏在你正式登场之后,属于我们的戏份已经有限,跑跑龙套也需要特定的时间、场合才可能暂出现。
时间不会给你太多等待的契机,只希望你走在时间的前面,要在每一场经历的故事里看到活着的希望,把快乐当作生命的追求。时间不会给你太多回放的次数,只盼望你瞅准时间的缝隙,在每一步的行走间发现行走的幸福,多给生命一些阳光,少一些阴霾。时间不会给你太多后悔的空白,只愿望你有旅行者的放松,把所有的遇见都看作风景,“不必在乎目的地,而在乎和沿途的风景和看风景的心情。”
我想对你说:记好台词,闪亮登场,千万不要局促和匆忙,沿着那个预设的悬念,一层一层解开生命的谜题,要想好把每段情节都紧凑出精致,然后做到悬而不念,真情演绎。悬是一种期待,念是一份心思,别把期待当心思,也不能把心思当期待,因为心思是现实版,期待是虚幻版。
我想对你说:收拾好行囊,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天空吧,你的翅膀有多大,你的天空就有多高。别害怕起飞,你已经武装得足够强大。
我想对你说:好戏已经开场,去演好属于自己的角色吧,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宽。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登上了生活的舞台,你就是自己的主角儿。
我想对你说:开心的怒放,去染香属于你的空间吧,汲取了岁月的精华,耐住了时间的寂寞,孤芳自赏也好,群芳争艳也罢,只要选择怒放,就没有理由不香气四溢。
花开有时,新角儿登场,这个舞台有你就有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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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凤
发表于 2023-4-3 10:34 | 显示全部楼层
先坐下来仔细读文

点评

原来是你把回复提升了,艾玛,我咋没想到呢。  发表于 2023-4-10 15:45
你这个是重复了  发表于 2023-4-10 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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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凤
发表于 2023-4-3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岁月如梭,当稀疏的白发悄悄爬上鬓角,一转眼,你已经十八岁了。
因为有你,才有了父母那份成功的欣慰。
因为有你,才有了精神上的充实。
因为有你,才有了生活动力的源泉。
千言万语,一句话,让父母幸福让家里欢乐,这是你的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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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凤
发表于 2023-4-3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醉客老唐 发表于 2023-4-3 10:10
沙发还是自己坐吧,也不怕某人给差评了。
应某人,某某人之约,发一篇长点的纪实散文,请大家指正。{:1_193 ...

看你发了,给你个好评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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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鱼
发表于 2023-4-3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父爱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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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鱼
发表于 2023-4-3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若依 发表于 2023-4-3 10:34
四万字的连载,终于来啦。先高亮了坐下来慢慢看。

你坐在沙发上看,用电脑帮助编辑应该方便一点。{:18_2268:}
我刚手机编缉了一下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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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凤
发表于 2023-4-3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粼粼的水 发表于 2023-4-3 10:55
你坐在沙发上看,用电脑帮助编辑应该方便一点。
我刚手机编缉了一下排版。 ...

你太优秀了,我看了下你好像已经排版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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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点点 企鹅MM 月亮MM 小红伞 萌妞 黑猫 花仙子
发表于 2023-4-3 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八岁就是大人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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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点点 企鹅MM 月亮MM 小红伞 萌妞 黑猫 花仙子
发表于 2023-4-3 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成长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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